谷燀
“回圣上,微臣以为,宁令端王殿下娶西戎公主为侧妃,也不可令西戎公主嫁于舒王殿下为正妻。”
柳溪元上前一步,沉声道,“西戎与西疆将士之间,乃是有着血海深仇。经年累月积攒的血仇,便是时间也难以消弭。而舒王殿下作为西疆主帅,却娶仇人之女为妻,让仇人之女凌驾那些将士之上,叫那些将士作何感想?”
“边将将士抛头颅洒热血,背井离乡来到边疆,保家卫国,就是为了不受他国之辱。若圣上下旨令身为西疆主帅的舒王殿下迎娶西戎公主,那就是把将士们用热血换来的功绩视若无物,是对将士们的羞辱。”
“而且,因为是圣上下令,更是会让那些为圣上守江山的将士们,如同受到背弃般心寒。继而若生出事端,于国将是大不利的事情。”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考虑的事。
自己先前想起他爹做的那些混账事,怕那小子上行下效,给自己留下一堆麻烦摊子,一时倒是没能想到这上面来。
此时柳溪元提起,才恍然间想起这其中的利害远不止让将士寒心那么简单。
西疆那些老人愿意扶持孟舒澜为帅,说到底还是看在晏康明的面子上。
另一个,也就是看准了他对晏清的真心,以及也确实是能为西疆军民做实事的人。
不然,以白术的资质,在晏康明身边当了这么多年副帅,想要架空孟舒澜独掌西疆大权,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说句不好听,孟舒澜这会儿能坐稳西疆主帅的位置,无外乎就是西疆那些老人,看准了他对晏清的心意,就当招赘入府,想后续让两人子嗣继任镇西侯之位。
若是最后两人没成,在晏清无所出之前,在晏清不想接手西疆事务的前提下,他们也是愿意继续支持孟舒澜的。
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比起其他三疆,西疆是唯一一块不容朝廷插手的铁板。
那是晏家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基业,哪怕后来合为武安,西疆的民心也从来没有向着晏家之外的人。
孟舒澜算是个意外,因为晏家男丁皆亡而出现的意外。
这是个将西疆彻底收归朝廷的好机会。
但若是让孟舒澜娶了西戎公主,本就与西戎有着血仇的西疆老人们,定然不可能再支持孟舒澜。
到时候孟舒澜别说在西疆做掌有实权的兵马大元帅,就是想在西疆继续待下去都难。
最后的结果,要不是晏清被劝回去重掌西疆,要么就是白术独揽大权。
以白家对晏家的忠诚,白术更可能是极力劝晏清回西疆。
晏清重掌西疆,将西疆收归朝廷的计划功亏一篑不说,北疆郭佑宁也将无人制衡。
在北疆那个只认武力的地方,只有真正能把人打趴下的实力,才是真正能让他们折服的。
就算是他想将孟舒澜调取跟郭佑宁争权,凭那小子的三脚猫功夫,也绝难起到晏清那么好的作用。
“柳爱卿所言极是。”
想着其中的利害,皇帝对于柳溪元又高看了几分。
此人倒是个细致的,若非朝堂如今形势不明,新人难活,将此人留在朝堂辅佐自己,定然是一把好手。
只可惜……
皇帝想着,视线往许相逢身上一落,神色晦暗。
许家世代为相,把持科考已久,笼络了太多的朝廷官员,以致这朝堂大半都是他许相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