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怎么会这么想?”
颜仲祈指节弯曲,双手负后,同从前一般狡黠地笑晏秦氏,“既然是边境巡查,危险自然是有的,但比起上战场可好太多了。这么多场仗我都活过来了,只是巡查个边境,能有什么事?阿姐你就是喜欢多操心。”
颜仲祈说得坦然洒脱,甚至有些埋怨晏秦氏对自己的看轻,但晏秦氏却只是定定地瞧着他。
这让颜仲祈有些发慌。
从小时候起,他最怕的就是阿姐淡着眉眼定定地看着他,好像能够看透他所有的心思一般。
从前,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总是撑不住多久的。
但是这一次不同,他不能同她坦白。
颜仲祈指节收紧,手心捏着一把汗,却疑惑地笑问晏秦氏:“阿姐怎得这么看着阿祈?难道阿祈还能骗阿姐不成?”
晏秦氏抿唇,一双凤眸中露出几分失望:“阿祈,你知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喜欢背着手,解释很多吗?”
颜仲祈面上的笑一僵,紧攥的指尖几乎扎进肉里。
良久,颜仲祈终是败下阵来,颓然地看着晏秦氏。
“果然,我从来都是瞒不住阿姐的。”
颜仲祈垂着眼,视线却始终追着不远处的人,语调柔和却坚定,“但是这件事,我不能跟阿姐坦白。阿姐就不要问了。”
听得这话,晏秦氏攥紧了帕子,呼吸都是一滞。
“可……攸关性命?”
晏秦氏问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
她太了解颜仲祈了,若是当真没什么大事,他断然不会是这般神色。
颜仲祈没有答,只是垂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晏秦氏,像极了小时候做了错事,努力讨好着想要求得她原谅一般。
这无声的回答,叫晏秦氏心中一紧,笔直的脊背都弯折了几分,美目微垂,迷惘地落在空处。
看着晏秦氏恍惚的神色,颜仲祈紧抿着唇齿,心间锥刺般地疼,却最终只是转开了眼,脚下生根地站在原处,像个犯了错等着挨训的孩子。
他是情愿晏秦氏像小时候那样骂他一顿的。
骂他不懂事,骂他狠心,怎样都好,只要别这样沉默着,将话闷在心里折磨她自己。
然而,晏秦氏没有骂他,她只是问:“阿爹和阿娘,知道这件事吗?”
微颤的声音,混着沙哑,溢着疲惫,一字一句砸在颜仲祈心上,又将他定在原地,只能同小时候一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
颜仲祈垂首,嗫嚅着:“不知。”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他才听得一声沉沉的呼吸,似叹,似哀。
随后才是晏秦氏的声音:“难怪你要在临行前休沐,原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来了。”
颜仲祈紧咬唇齿,隐忍又似不甘地反驳了一句:“我会回来的。”
晏秦氏望过来。
颜仲祈抬头迎上晏秦氏的视线,字字清晰地重复:“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晏秦氏微怔,朱唇翕动,良久才道出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