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皇帝追问,“朕听说你父兄出殡当日,你曾在大街上放言要同安远侯一般,以女子身加官晋爵。如今南下,正是大好的机会,你又为何不想南下?”
问话间,皇帝忽地一垂眼,神色厉了几分,“莫非你还惦念着回西疆?”
面对皇帝审视的眼神,晏清神色如常:“西疆有舒郡王治理,定能长治久安,无需微臣挂怀。微臣也相信,圣上心中定有更好的南下人选。”
“所谓安远侯第二等言论,不过是微臣当时被叔伯逼迫,心下不忿的激愤之言,当不得真。”
说着,晏清话一顿,忽地抬头同皇帝四目相对,正色道,“经此一遭,微臣方知这世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今微臣外祖年事已高,家慈同外祖分离多年,未曾尽孝,常心中愧疚。且微臣与家慈多年来,亦是聚少离多。”
“故而,微臣恳请圣上准许微臣辞官离京,携家慈北上同外祖一家团聚。”
晏清长拜到地,反叫皇帝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见过不少老臣告老还乡,也见过不少朝臣以请辞归乡胁迫他妥协,但如今却是头一次见一个前途正好的孩子,为了自己的母亲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的。
此刻,细看之下,皇帝才好似恍然间发现,这个自己所看好、并且刚立下大功、为他所倚仗的年轻臣子,其实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皇帝有些恍惚。
回想晏清往日里的行为举止,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忽略掉她的年纪,将她等而视之。
再看晏清,皇帝神色略有些复杂。
他没有立即答应晏清辞官的请求,反而问她:“你今年多大?”
皇帝突然问这么个不着边际的话,让晏清摸不清皇帝是如何想的,只得老实回答:“微臣今年十四。”
皇帝微惊,真没成年?
便又问:“你还有多久及笈?”
晏清心里疑惑更甚:“微臣年初一生辰,距笈礼尚有两月有余。”
皇帝看着晏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十四岁多的孩子,却已经在边疆当了四年的先锋,晏康明也是真舍得!
但很快他又想起,当年晏清头一回打先锋,还是他亲自给封的将。
虽说当年是有抱着这孩子年纪小,乔装上山后被山匪发现了也不会当回事儿,安排给她的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好接应她下山的。
却不曾想,还真就让她带着那么点儿人,把匪寨给攻下来了!
那之后,晏清的先锋也就坐实了,被晏康明安排到洱郡前锋营去当了小队长,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又成了前锋营统领,彻底坐实了她前锋将军的名号。
粗略地梳理了一下自己所知的晏清的功绩,皇帝只觉得不可思议。
心下震惊的同时,也让他头脑更加清醒。
他又问:“就算你想请辞北上同外祖团聚,又为何将功劳算在舒澜头上?功名与辞官,这两者并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