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紫禁城虽然有消息出,说官家身体抱恙。但到了何等地步,始终只得个猜测。”
正阳道长嘴角弯出一抹笑意:“可终归会有那么一天不是?而且这一天,绝不会等太久。”
忘机真人叹息一声:“是啊……官家膝下本有七子,可惜夭折三人。只剩四个。自从前太子事,被官家置办,这太子的位置就一直空悬着。没有着落,此乃祸国之根也。”
他所说的。涉及一件朝野大事。五年前,有人告太子密谋篡逆。证据确凿。圣上大怒,将太子打入冷官,软禁起来。自此之后,就再没有设立太子了。如果圣上身体安康,没有太子也没什么,然而圣上状况堪忧,一旦生不测,又没有储君接替,局势很容易就陷入混乱,上演惨烈的夺嫡之争。
闻言,正阳道士冷笑道:“这般局面,不正是道兄所期望的吗?道释之争,百年沧桑,胜负只在此夕。”
忘机真人缓缓道:“话虽如此,可怜天下苍生,必遭涂炭……”
正阳道长哂笑不已:“何时道兄也变得这般悲天悯人,学那些秃驴满口假仁慈道义?”
忘机真人稽道:“无量天尊。”
正阳道长重新戴起斗笠,遮掩住半边面容:“今天会试正式开考,王朝想借此凝聚气运,却是妄想。大厦将倾,土木分崩离析,这才是大势。”
说着,打个稽,慢慢退了出去。
忘机真人望着他萧索的身影,眼眸突然掠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喃喃道:“天下不乱,无龙可扶,可若果扶持的是蛇,是泥鳅,又该如何置之?以江山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不过这般棋局,果真能运筹帷幄,尽在掌握中?”
顿一顿:“又比如,自家苦心的那一番计划,不也遭遇意外,胎死腹中?根据下面的人回禀,说当时山神庙中有一个单身书生在,是破坏术法的关键嫌疑人物。奇怪的是,区区一介书生,何德何能……”
“正值科举大年,天下士子荟萃京城,却不知道那一位,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会是一位赴京考试的举子……”
……
雪花落在了贡院上,出簌簌的轻响,通过考舍小门的栅栏窗口,能够看见零碎的雪不断飘落。
然而起床来的举子们无暇理会,才不管下不下雪。诸人简易地洗漱完毕,就端正地坐着,等待第一场会试的考题公布。
会试是乡试的加强版,升级版,难度自然提高许多。考题格式要求,体裁形式差别不大,但决定结果的永远是细节,是临场挥。
咚咚咚!
三通鼓响,放考题的时辰到了。当即有主考官打开密封的宗卷,取出里面的考题,然后交给考场执事,让他们送到各间考舍的考生手上。
一刻钟后,陈三郎就拿到了考题,见四书题、五言八韵诗、经义四篇等,果然和乡试时的要求相等——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三者何成?”
见到这一道题目,陈三郎心里马上仔细地思量起来。一边想,一边打开考场放的文房四宝,笔墨之类,虽然属于制式物品,但做工精良,倒也趁手合用。
撸起袖子,开始磨墨,等砚台墨好,心中便打好了一篇腹稿,有了文章雏形。再闭着眼睛从头到尾推敲一遍,使其慢慢成型,去芜存菁,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
于是铺纸、提笔、醮墨……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熟悉得很,像是那些武者练了千万遍的架子招式,没有任何凝滞之处。
当纸张笔墨全部就位,吐一口气,一颗心平静如水。笔锋勾勒,就在白纸写下了第一个字。
一个“夫”字。
这也是陈三郎在今届会试上写下的第一个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