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何之一听,便知章程。毫不犹豫又拜下去:“甘愿献犬马之劳。”
陈三郎沉吟道:“此事全凭本心,报恩之类,休得再提。所以,你仔细考虑清楚。”
周何之面露苦笑。望了望空荡荡的家居,又看了看脸上仍挂着泪痕的妻小,叹道:“男人大丈夫,本该顶天立地,内能养家,外可创业。但我科举无望,止步于秀才,无颜面对父母于九泉之下;蹉跎数十年,一事无成,几乎害得家破人亡,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说到这里,眼眸有泪光闪现:“说句老实话,当初在秦淮画舫上,我就差点跳到河里去了,多亏道远你敲碗警醒,我才恍然醒悟:此身一死,何其轻松,却等于抛弃妻子,让他们饱受磨难,岂是大丈夫所为?视死如解脱,实则懦夫也。”
“夫君!”
李婉忍不住,紧紧将他抱住。
周何之又道:“道远,其实那时候,我便想投奔你门下,只是碍于面皮,开不了口。如今你亲自上门来请,何之三生有幸,甘愿附骥尾,尽绵薄之力,不敢有二心。”
陈三郎拍手道:“如此甚好,那你收拾收拾,就和我们一起启程走吧。”
周何之略一犹豫,问:“道远,我想带上妻小,不知可不可以……”
陈三郎打断他:“废话,你这一去,等于在泾县扎根,当然得带上家眷,方无后顾之忧。”
周何之大喜。
陈三郎吩咐雄平出去,买了好几斤肉和菜蔬回来,让李婉重新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诸人坐着,大口吃起来。
家里已颇久没见肉,两个孩子吃着肉,都嚷“好吃”!
吃过饭,周何之出门去办事。主要就一件事,把祖宅卖掉,换了一笔钱,将剩余的债务全部偿还掉。
在这个世界,卖掉祖宅是极不光彩的一件事。但如今形势,留着房子无用,只好卖掉。
约莫黄昏时分,周何之把些杂事都处理干净了,怀着偿还完债务后剩下的十多贯钱回来。
家里夫人李婉已收拾完毕,就些换洗衣服和杂物,打了一个大包袱。
“走吧。”
走出家门的时候,周何之忍不住,扑地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陈三郎早让雄平出面雇了一辆马车,让周何之一家坐上去。他们三个,却是骑着马来的。
这些马匹,都是花费重金购买的良驹,还是多得陈三郎解元身份,才能买得到。
在夏禹王朝,马为重要的战略资源,和耕牛同等级。只是牛的作用是农业种植,马却主要用于交通和交战。养牛不难,养马却不容易,必须精养,才能把马匹养得健壮神骏,否则养瘦了。载不得人,却没有用处。
一行人从颍川府东门出去,要赶路程,抵达南阳府,然后再坐船回泾县。
雄平忽而策马跑到陈三郎身边,低声道:“公子,有人跟在后面。”
他身为妖物。耳目灵敏,那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如何能瞒得过他的耳朵。
陈三郎淡然道:“不管他,只管走,若有人找死,阿和,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螃蟹摩拳擦掌。咧嘴笑道:“公子放心,我许久没开荤了,瞧那胖子浑身上下油光可鉴,正好打打牙祭。”
傍晚时分,夜幕开始降落,暮色沉沉。
此地距离颍川府已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颇为荒芜。
坐在马车里头,李婉问:“夫君,陈公子为何这么着急赶路?等到明天早上再出,不是更好吗?”
周何之道:“他自有道理,咱们跟着便是了……”顿一顿:“也许是担心再被王富贵那些人纠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