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那个青年见他们竟然聊起了天,顿时更加恼火了,狠狠一跺脚,高声大喝:“我呸,又来了条走狗!”
眼见他又要冲过来,沈琏眼皮都没抬,脚下一踢,石块正中那个男子的膝盖,顿时疼得他弯下了腰。
其他几个人也要冲过来,沈琏还单手抱着沈延玉,抬腿一踢,冲过来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那领头的青年男子趴在地上,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沈琏他们:“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些狗东西,早晚会遭报应的!”
沈延玉皱了皱眉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这是第一次来岳县。”
“你穿着府衙那身狗皮还跟我说误会?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反正我们也活不长了,但是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还有那个狗官!”那青年嘴唇皲裂,说着说着,却呕了一口血。
旁边人见他呕血了,原本充满仇恨的眼神一瞬间灰败了下来。更有人用手狠狠地锤着地,低垂着头不忍心去看那个呕血的男子。
“我不是岳县府衙的人,你们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女子么,哪有女子在府衙当差的?这身衣服不过是我偷来穿的。”
沈延玉本来心里还有些恼火,自己好心还被人追着打,要不是沈琏出现,她指不定就要被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砸死了。可她一看这些人病的病,死的死,心里的火气也弱了几分。
那些人听到她的话倒是愣了愣,沈延玉立马又接着话头:“我们是来岳县赈灾的钦差随同,今日便是钦差大人派我来探查情况的。”
从这些人的反应中,沈延玉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就是来自山下的岳县。而他们口中的狗官多半就是那个裴县令。
听到他们是钦差的随同,那些人眼中的恨意少了一些,但眼里却全是嘲讽:“就算你们是钦差又如何,还不是和那狗官一丘之貉?上一次就说来赈灾,我们天不亮就去排队领米粮,还以为这下总算是有救了。可扛着米袋回家一看,哪有多少米?袋子里全是掺的沙子!”
“朝廷要求的各种苛捐杂税,我们年年都在交。可现在我们这些百姓都快饿死了,朝廷还要我们缴税,这要是活活逼死我们么!”
“这怎么可能?朝廷听说你们这儿发了旱灾,已经免了你们三年的租赋贡物啊,除非……”沈延玉微张了嘴,剩下的话却说不出来了。这件事一定是那个裴县令私自隐瞒了,没有放榜公示。
那青年男子仰头笑了起来,嘴角全是血:“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是真是假,我只知道老天要我们的命,朝廷也要我们的命。你们这些人在家里锦衣玉食的时候,我们在这儿啃树皮吃黄土!老天没眼,还让我们得了怪病,可那狗官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还将我们全赶到了这里自生自灭,却活的比谁都长久!都说有王法,都说有天理。可这是什么法,又是个什么理啊!”
那青年男子怒吼着,嘴角又渗出了血。旁边的人都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就算是地上奄奄一息的病人,眼里都泛起了泪花。那些瘦得眼框突出的小孩也哇哇大哭起来。
“什么狗屁朝廷,全是吃人的恶鬼!”
沈延玉一时哑然,天理昭昭,竟还有百姓被如此欺压。那些贪官就像蛀虫一样,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咬噬着国之根本。可归根究底,也是她们沈氏没有护好自己的子民。
沈琏看着她低沉的神色,没有说什么,只是手下微微用力,将她护得更紧了些。
她抬起头,沈琏就一直在她身旁,他的眼里只有对她的信任,从未动摇。
“阿玉想做什么,只管做便是。”沈琏的声音低沉却毫无迟疑,只是垂眼看着她。
看着他,沈延玉突然觉得安心了许多。是啊,无论何时,沈琏一直都在她身旁的。
沈延玉深吸了一口气,握紧袖袍下的手,看着那些百姓:“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们也许都不会相信。我也不想做任何的辩解,因为朝廷确实有错,是朝廷对不起你们,也是沈氏对不起你们。”
那青年冷哼一声:“别假惺惺的了。”
沈延玉听他的话也不恼,只是仰头看着那些岳县的百姓:“朝廷有错,却也知错了。听说岳县又发了热症,皇上立即派了二皇子亲自赈灾,就怕那些贪官污吏再谋了你们的救命钱。连宫中的太医都派来了,就是为了救你们。所以,可否请你们再相信朝廷一次,相信沈氏一次?”
她向前行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那青年男子偏过头,良久还是叹了一口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天高皇帝远,那个狗官将我们害成这样,又能拿他怎样?”
“你们放心,我们会去找出证据。届时,定让那姓裴的拿命给你们谢罪!”沈延玉毫不迟疑地开口,她对那裴县令也是恨不得扒皮抽筋。
地上的人听到她的话,眼神微动了一下,唇瓣也有些颤抖。
那青年男子嗤笑了一声:“说得轻巧,他是县令,你们不过是小小的随从而已。”
“我乃沈氏五公主。”沈延玉知道沈琏是私自离京的,所以没有暴露他的身份,免得给他带来麻烦。
“这……你,你竟是公主?”不仅是那个青年男子,旁边的那些人全都抬头看向了她。
活到这么大,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皇室的。他们也不懂别的,只懂谁官大谁就压人。如果是皇室的人,说不定真的可以惩办了那个裴县令。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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