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一单广告,毕竟是顺手逮来的,拉广告不是我的长项。
庸庸碌碌地混了四年,应聘到了省电视台,做专题,搞策划,也做过暗访记者,但是都不过瘾。
直到2001年《第一现场》开播,我从社教部转到新闻部,成了《第一现场》的元老。
一年时间我就存下了六万块钱,再向宝哥接了两万,在江南人家买了新房,结束了我和杨梓六年租房居住的生涯。
所以我对《第一现场》的热爱,可以说除了创办者谌姐之外,非一般人能比。
那个好听的声音接着说:“哦,我是前几天和你联系过的,我姓张,叫张丹妮,就是我妹妹在爱爱医院……反映民营医院乱收费的那个事情,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想请媒体帮个忙……”
“这样啊……”
我当然知道这个事。
这些年,拿媒体当枪使的人越来越多了,求你帮忙的时候理直气壮,就像你该他的一样,你不去他还要骂人。把我们《第一现场》的热线电话一打,记者回拨电话过去,对方慑媒体压力,立马就满足就当事人的要求。结果当人心满意足一套开溜,电话都不给记者回一个,让记者跑个空趟还不敢多说一句。稍微有一句牢骚,对方又理直气壮地说:“帮老板姓解决问题,不就是媒体的使命吗?”
我的天,记者也是人啊,记者也要吃饭啊。
我每个月可是靠任务来拿奖金的,天天跑空趟为老百姓办事,出不了新闻,我喝西北风啊?
于是就理直气壮地对这个张丹妮说:“不好意思张女士,我现在正在采访,也是一个关于民营医院乱收费的事情。”
我是故意气她的,专门强调说:“这是刚刚来的热线,人家等得急,我们《第一现场》每天都有上千条热线,一半以上都是求助的,需要帮助的人很多,所以……我有空了再和你联系吧……”
这样的说法既客气又出气,骂人不带脏字。
对方很惋惜地哦了一声,拖了很长的尾音。
然后无奈地说:“好吧,谢谢你啊记者,六千块钱对我妹妹来说……还是很重要,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我和黄元奎的话还没说完,于是敷衍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还是将刚刚打来的电话存了名字,方便好找,等把宝哥送上山了,还是打个电话去问一下,万一人家真的有什么难处呢?
黄元奎继续之前的话题:“慧茅,等你的三魂七魄完全归位了你就明白了,当年你师父,还有你的父亲,以及我们这帮端公,说大一点,整个茅山鬼谷门,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使命……”
果然又是使命,我很不耐烦了。
但是黄元奎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更加郁闷了。
“死的死了,失踪的失踪了……大家都是为了一个信念。慧茅啊,所以你不能再讲出那样的话了,死了的魂魄会寒心,活着的人也会伤心的。”
这么严重?我难道真的是灵国王子,你们这帮端公都是王子的仆人了?
十六年前,我遇到的怪事太多了,所以我已经不再惊讶了。倒是这十六年过得很安稳,没有什么使命,也没有什么怪事,该娶妻的时候娶妻,能买房的时候买房,下一步再买个车子,再混上个正科啊副处啊什么的,我的愿望就满足了。
要是再生个儿子更好。
想到儿子,一瞬间我又有了一种后怕。
端公无后!
还好还好,我法力丧失了,我就刻意不做端公了。可是宝哥却偏偏将一缕英魂强加于我,黄元奎又神神叨叨的说了这么一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忘记以前该忘记的很多事,包括王筱雪。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思亲厅,宝哥还躺在里面。
我究竟是该离开?还是该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
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黄元奎,我就不该来了。
但是我躲得掉吗?逃得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