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看他们张罗的香案,摆放在案桌上的鼓钹铙锣等家什,我就知道他们是真正的端公了。
突然间好怀念从前,怀念一去不复返的十六岁。
心里实在伤感,我就不想看他们做法事,万一发现什么地方做的不妥我还不好说什么。我现在的身份是记者,不能和端公叫板,错了也就错了,反正都是哄鬼。
宝哥的度亡经,我抽空再给他念念。
于是我就准备到灵堂上面的客房里去睡觉,等他们把法事做完了我再起来熬夜。
开路法事,以前我们那个年代要花三个小时,估计现在也跟着潮流从简了。
杨梓似乎很倦,早早的就在楼上里面的那张床上睡了,我有点不悦。
不过,我不也是来睡觉了吗?
楼上有两张床,有两张麻将桌,打麻将的有八个,看热闹的更多。闹哄哄的,估计杨梓也没有睡着。
杨梓肯定没有睡着,因为她的身边还躺着宝哥的母亲和弟媳,还有一个小女孩,四个人滚在一张床上,好静的她是不可能睡着的。
另外一张床上,躺着宝哥的弟弟和两个陌生的男子,已经无法“插”人了。
我没有心思去看人打麻将,想着宝哥从前的点点滴滴,心里很是忧伤,就坐在一边闷闷地抽烟。
烟是拆散了放进盘子里的,二十块钱一包的那种,属于办丧事中上等的档次。
白喜事,都不讲究奢华。
突然,楼下传来了嘈杂声,好像有人在吵架。
我竖起耳朵一听,果然有人在吵架,甚至还开了黄腔。
“搞鸡BA哪样东西,太侮辱人了嘛。”
“就是,晚饭吃的是盒饭,这都算了,抽根烟都这么欺负人,不拿老子们端公当人看,老子们哪有心思做法事?”
“老子们端公也是人啊,端公也是有尊严的。不要说好酒好肉,起码也要把老子们当人看啊。不尊重老子们端公,老子们会尊重死者吗?”
怎么回事,难道楼下是端公在发脾气?
还没有开始做法事就如此这般语出不逊,闹出这么大的场面,耍威风给谁看啊?
冰棺里躺着的可是我的宝哥,
我不由自主地下了楼。
正好看见彭雅璇在跟一个端公解释说:“师傅,我们不清楚规矩,都是中介人安排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端公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一条香烟,递到彭雅璇的鼻子前,义愤填膺地说:“你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你们随便丢在盘子里的都是二十块钱一包的烟,就拿这个招待我们?这个多少钱?四块五一包,老子不稀罕!”
小端公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也很年轻气盛,突然将那一条廉价香烟扔在地上,几脚踩了个稀烂,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一包中华烟当中撕开,耀武扬威地散给他的弟兄伙。
叼着烟转着圈儿环视围观的众人,扬起手里的红壳壳大声说:“我们端公也抽得起中华烟,喝得起茅台酒,不低人一等。”
彭雅璇满脸通红,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要哭了。
“对不起师傅,这些不是我家安排的,我马上叫人拿烟来。”
另外一个端公气愤地说:“哪个安排的?去把杨老三喊来。”
拿着中华烟的小端公突然大喝一声:“喊个鸡BA,收拾家什走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