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里长,亭有亭长,但是到了乡这一级别,主管吏员就是乡游徼了。东山亭隶属陈水乡,陈水乡的乡游徼是他直属的上司,以后免不了打交道。
一切都很正常,苏昂带了薄礼拜访,也真是薄礼,厚了人家也不敢收。
对方显然听过苏昂的名声,对苏昂大加赞赏后,季然过去叫了声叔父,那就更和谐了。原来还是季然的长辈,单从这方面讲,公孙抚就对苏昂煞费苦心,做了特别妥当的安排。
之后,乡游徼准备了酒宴,两人用膳后,季然又顺了几坛子好酒,挂在马匹上,和苏昂一起赶路,很快到了东山亭地界,站在高处,已经能看见呈长条方格状规整排列的房屋。
都说望山跑死马,这一点上,从山上往下也很适用,季然估算了下距离,对苏昂笑道:“接下来的路就平坦了,我这爱马放开步子,最多两个时辰就到,可你这头刚开启灵智的驴,最少得三个时辰吧?”
“三个时辰不止。”
苏昂笑了笑,让灰驴加快步子走到季然的前头,他还在倒骑驴,想和季然对面说话,就得往前一点。
灰驴这厮不知道怎么了,想它代步就得倒骑,不然打死不走,说起来也没什么,他这个做人的,还能和一头野驴犟着性子不成?
而且这灰驴开了灵智,就是能长成精怪,现在还跑不过马匹,但以后能跑得飞快,苏昂拍了拍驴背,又取出一卷青竹简,才气沁在指尖,青竹简就啪啪碎裂。
“风起南安时,刀弓密如织。
疾驰三百里,犹中囊中矢。”
蓦然,凭空响起略带苍老叹息声的吟哦,季然听了,眼睛忍不住瞪大。
这是文掾朱昴的《长叹矣》,据说朱昴年轻时上过战场,一介文杰却非常英勇,逢战必然冲锋在前,然而他没被敌人杀死,却被后方来的箭矢射中,其后很有感叹,作出这首《长叹矣》。
《长叹矣》不成名动,但有加速、作战两种功效,十分实用,季然曾经研习过,觉得很难,却没想到苏昂揣度明白了三成以上,能够使用出来了。
他四处看去,只见有狂风卷起,马蹄好像踩着风一般奔跑,追到苏昂身边时,忍不住好奇问道:“有战斗力的诗词上,我现在有自己的一首《天地钟奇秀》,是精品名动,有亘古金光,也揣摩了县公大人《八仙歌》的五成精妙。你呢?现在有多少篇章?”
苏昂想了想,回道:“单说作战力的话,有精品名动一篇,大成名动两篇,再加上朱昴大人的《长叹矣》。”
其实该有更多,只是苏昂觉得学识浅薄,诗词够用就行,让恩师传递体悟时,多是选的对学识的体悟,而不是诗词。
然而听到这些,季然还是一个趔趄,差点从马上摔下去:“两篇大成名动?有亘古金光的那种?”
苏昂点点头,诧异的看过去。
肯定有亘古金光啊,恩师教导的,怎么会没有亘古金光?
季然以手捂脸,实在没话可说,苏家子,你才做了秀才多久?
他从指缝里打量苏昂和灰驴,想知道承载大成名动的简在哪里,名动篇章重百斤,他怎么看,也不觉得苏昂可以随身携带。
正想询问,忽的苏昂拽住驴尾,让灰驴停下了,往左边山林看去的视线也颇显凝重。
季然跟着看过去,胳膊猛然一抖,焦急扯住马匹。
随后先于苏昂之前,到达了苏昂视线的焦点所在。
“没危险。”他回头道。
“是一株三百年以上的槐树,已经能产生吃人槐伥,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没能凝练伥鬼。”他继续道。
之后,手掌抚摸槐树的老皮,树皮粗糙,有裂纹纵横密布,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抚摸两下,忽然愕然失声,惊叫道:“好刀法!”
没错,确实是好刀法,苏昂之所以忽的停下,就是看见这株两人环抱的老槐树不太对劲。
槐树挺粗,然而不是很高,斑驳的树皮表面有灰白色的痕,看起来像是树皮自然脱落造成的,但苏昂昨夜在剑术上有所顿悟,对刀锋剑痕极为敏感,莫名从痕迹上感觉到了一种特别圆润的味道。
他跨下灰驴,牵着缰绳走到槐树下,手指在灰白痕迹上轻轻抚触,敏感的指肚摁在树身上,又绕着槐树走了一圈后,左边脸颊上的翠竹猛然一抖,跟着赞了一句:
“好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