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你怎么了?”
克拉克眨了一下眼,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与他相对而坐的青年正专注地凝望着他。他的朋友有双色泽浅淡、虹膜缘环清晰的灰眼睛,人类以灰为主色调的虹膜大部分会偏绿、带榛,但他的氪星感官分辨得出林登的灰眸里是更罕见的、些微的蓝,使得那双熟悉的眼睛像雨后的苍穹,像反射阳光的月岩,像他们初见之时酝酿于天际的风暴。
这样浅且通透的瞳色容易让人显得危险而冷酷,但林登不仅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也是个不错的朋友。他拥有广博的见识,奇特的故事,莫名其妙的冷笑话……
可林登讨厌外星人。
早在他们认识的时候林登便无意间透露过这点,数年间克拉克屡次想坦诚,也一度寄望于异界的旅行能适当削弱灰眸青年特殊的种族歧视,结果,直到克拉克见到自己生父的影像,披上红披风满地球活动,他可能行遍诸多世界的朋友还是那副老样。
哦,也有改变。以前谈到外星人,林登还会拿异形之类的举个例,拿旅行者1号开个“总而言之,某天某个外星文明收到它,一看这名片:裸丨照加联系方式?你觉得对方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的没品玩笑,现在的林登连遮掩都懒得加了。
超人没把我怎么。克拉克·肯特,缩在《星球日报》记者皮后的氪星人没精打采地想。他只是妒忌得快要眼冒红光了。
作为一个接近克拉克小时候收集的万智牌中旅法师设定的存在,林登不会介意感官敏锐外加防御过人的克拉克再多一条眼睛冒光,但克拉克了解,自己的老朋友就是会介意一个外星人——超人,有热视线。
而若是克拉克不把含有“超人欺负了你”这潜台词的问题糊弄过去,明天超人百分之百能看到一个提着武器找上门的林登。
如果事情真的糟到这一步,克拉克希望林登手里的是把冷兵器,热。兵。器也成,至少不要用那些魔兽世界风格浓郁的法杖,它们看起来和实际上应该都很贵。
怎么说呢,假如他被打坏了,也许林登愿意救他;可万一东西坏了,他是赔不起的……
……真是惨淡的未来啊。
“没什么。”克拉克听见自己柔和而冷静地说,“超人拒绝了我的采访。”
底层体育版记者放空眼神,又自暴自弃地补充了一句:“而我还蛮喜欢他的。”
林登:“……”
林登默默推开脑内盘桓的《切片超人计划书》。
好像说的通。克拉克期望采访那个外星人实现职业目标,结果超人不买账,实诚的记者先生只好继续待在体育版哀叹落空的奖金。
太有良心了我的好记者。曾接收过震惊部标题党头条污染的穿越者林登暗搓搓地想,超人拒绝采访本身就是条大新闻啊。
不过,克拉克说了个很刺激他神经的词。
“……你对超人是哪种喜欢?”林登重新拿起餐具,状似随意地问:“睡他那种?”
克拉克一口酒喷了出来,超级之喷破碎了酒杯,林登的餐刀跟着叩了下盘子。损坏的玻璃化作晶莹的碎砂,四溅的白葡萄酒缩拢为其中怒放的白玫瑰。林登稍稍松口气,暂时排除重视的朋友暗恋超人。
两害相较,则取其轻。只要不是那种情况,克拉克想当至尊法师都没问题。
完全不懂魔法可以搞一身神装,亲和不了元素可以做移植,施法皆有代价更好解决,抓点外星生物——特别是那个外星人,关进空间笼子里发电。
不过至尊法师是什么?这个世界好像没有相应的传承?
——等一下!他这步子退的太快了,明明早上他还筹划熄掉克拉克的驱魔人梦想啊?
“我的错。不该逗你玩。”林登默默哀叹着自己雪崩般的底线,随口道:“这朵花赔你。用力捏或者二十四小时后恢复原样,看谁不顺眼可以送给他。”
林登说着叉起一块熏鱼,“你不该喜欢超人。”他在冷盘菜入口前补充,“我觉得他的发际线被英国诅咒了。”
克拉克:“……”
谢谢你,我的头发很健康,我的发际线绝对在平均线以上,以及现在我就想把你的花拍在你脑门上。
本性纯良的小镇青年忍气吞声地拿起餐布,把花与玻璃砂一道裹了,叹口气:“林登,你为什么讨厌超人……呃。除开那个他是威胁的说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是超人总是在帮助别人。”
“这世界上帮助他人的人很多。”林登不耐烦地说,“隔壁布鲁德海文就有只单飞的罗宾,屁股翘,身材好,年纪轻——好像有个绝妙的形容词能概括这些词的叠加态?我想想……算了。总之,很多罪犯以被他的大腿绞杀为荣。”
“……”
“不要这种表情。那个外星人的制服一样曲线毕露,他的粉丝必定也有——”
“——我们吃完再说!”克拉克虚弱而坚定地打断灰眸的青年。
林登闭上嘴,怀疑地看向摆着几道精致头盘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