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绍霆疑惑的问道:“东海号?还是东风号?”
龙云说道:“是东风号,原本六十七人登上救生艇,但生还者只有六十四人,其中有一名军官和两名士兵因为伤重未能得到及时救治,牺牲在路过的美国商船上。”
吴绍霆没听明白龙云的意思,因为抢救无效而牺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要特别强调这一点呢?他严肃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龙云说道:“当时东风号沉没的地方是渤海黄海交界的位置,东风号船员在海上漂流了大约一个小时,遇到了从天津出发的美国籍‘贝拉斯星’号邮轮。‘贝拉斯星’号邮轮的船长是聘请的英国籍人士,船长本来是以中英开战为理由不肯接纳这些中国军人,但船上的一些旅客认为这是违反国际海难的公约,强烈要求搭救落海者。”
吴绍霆冷冷的说道:“然后呢?”
龙云说道:“尽管最终‘贝拉斯星’号还是救上了所有士兵,但船长坚持拒绝提供其他的照料,除了供应少量的淡水和食物,医疗救治一律不许。因此致使那三名伤势严重的官兵牺牲。东风号祝舰长说,当时哪怕提供一些止血剂都能挽救三个人性命。”
吴绍霆脸色骤然大变,他豁然站起身来,怒道:“祝洪波是傻子吗?是白痴?当时没有枪吗?哪怕占领这艘商船又如何?”
龙云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的情况我也不清楚,祝舰长可能没有携带武器上船,毕竟只有两艘救生艇,装载六十多人已经很困难了。”
吴绍霆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洋人非常反感,如果说因为中英开战而拒绝救助对方国家军人,那在战场上也不必存在俘虏一说了。更何况“贝拉斯星”号是美国商船,英国船长只不过是替美国人打工的而已,中英虽然宣战,但毕竟没有爆发正式的战争,如果英国人真要把事情分的这么清楚的话,那索性就打一场真正的战斗。
“把这件事通知外交部,让外交部追问美国公使馆,同时给香港发一封电报。”
“给香港发的电报……该怎么说?”龙云问道。
“就拿这件事来质问他们是不是要打一仗!”吴绍霆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明白了。”龙云肃然的说道。
“另外给我安排,让邓士元来一趟奉天,我有任务要交代。”吴绍霆又说道。
“是。”
邓铿这段时间仍然留在北京处理整风官场的事务,经过这两个月大刀阔斧的整改,整个北京已经焕然一新。官员们根本不再有任何劣迹可言,稍有一些风吹草动那可不是乌纱帽不保的问题,甚至丢掉小命都有可能。
在公开的官方通报上,其实并没有多少被判处死刑的官员,除了个别几个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的人,实在是纸包不住火的情况才会大肆行动,全部从重从严并且昭告天下的处理。当然,在避开检查机关的情况下,军事统计局和政治监察部却还私设了地下审判所,一旦被军事统计局或者政治监察部秘密逮捕的人,从此以后便下落不明。
地下审判所所处理的人物并非是什么贪官污吏,也不是像张汉举那样假公济私的官僚,而是那些对中央政府存在威胁,并且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物。不单单是官僚,包括极端革命分子、知识分子,都会被列入黑名单。
正是这套地下审判系统,弄得北京满城风雨。
不过邓铿并没有为了处理政治犯而丧失理性,所有列入黑名单的人名基本上有理有据,即便存在冤枉好人的情况但也不会过多。因此真正闻风丧胆的都是那些做贼心虚者,大部分老百姓对此事毫不知情,只知道中央政府在打击贪官污吏。
整风运动一直是北京各大报纸这段时间的主要话题,连带的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公共舆论也都在谈论相关的内容。
“照我说,这是大好事,你可不知道,以前咱们那条街的警察署探长,啧啧,那个坏是坏到骨子里的,不仅每个月到处收规费,还调戏良家妇女,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咱们这些街坊邻里见了他的面,还敢怒不敢言,得跟人家点头哈腰,你们说说,这是什么世道。”
“你说的是那个王扒皮王探长吧?这人连我都听过。这不,半个月前我亲眼看到宪兵带走的,就经过我家门口。带走的时候还批青脸肿的,听说是宪兵在带人之前先关到小黑屋里打了一顿,真解气。”
“是啊是啊,以前那些王爷贝勒们在京城里横行霸道,后来又是当兵的开洋行的胡作非为,前段时间还有什么官家大少、商家大少乱来。呵呵,现在可真好,那些当官的都夹着尾巴做人,可算让咱们小老百姓喘口气了。”
社会舆论在中央政府的监控之下自然是向着良好方向发展,人们津津乐道那些昔日的土霸官爷落马,为这太平盛世感到大快人心。
当然,打压官僚集团、整顿官场风气的直接目的是改善地方政府行政效率,抛开排除政治异己不算,北京还是要建立起一套全新的官场秩序。按照吴绍霆的说法,北京是他的行营之地,自然要大有建设做为才是。
因此北京大本营在政治官场的同时,也在探索长久保持廉政的方案。张孝准拟出高薪养廉的思路,决定规范公务员的福利和待遇,为所有公务员提供高质量的保障,并辅之思想教育,以此来避免公务员腐败堕落。
思想教育自然不能是走形式,这种精神主义似的支柱要从基层开始抓起。就是要让所有官员都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自己能吃得饱、穿得暖、住的好,同时还有富余的保证父母妻子儿女的生活,没必要再问额外的用不完的钱来顶风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