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生毫不怀疑点了点头,说道:“团长,没错的,这确实是师部的命令。电话线马上就要架好了,您要是不相信,等下直接要一通电话直接询问好了。”
孙继直板着脸色,严肃的说道:“师部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广州已经给了最高指示,韶关以北的战争一律跟北洋军死拼到底,师部让我打一场败仗,还把乐昌防线丢掉,这是哪门子道理?这分明是违抗军部的战略指示!要知道乐昌防线是我们团和教导二团花了大半月的时间才修筑完毕,目的就是好好跟北洋军打一场狠战,岂能说丢就丢?”
陈景生无奈,他只是一个通讯队队长,如果是通讯方面的事务倒是有话语权,可现在团长跟自己抱怨战略指示,这让自己作何回答?
孙继直越想越不是滋味,如果这是吴都督亲自下达的指令他绝不会婆婆妈妈,如果是莫师长的私自命令,那这件事可就谈不拢了。他立刻又说道:“马上架好电话线,我这就去问师部到底怎么回事。马上,快!”
陈景生赶紧跑出去,督促通讯兵加速工程速度。
二十分钟,团部与韶关师部的电话总算接通。第三师参谋副官明确告诉孙继直,半个小时前的命令是真实有效的命令,要求第七团立刻做好相应的战术调整。孙继直没有罢休,要求师长莫擎宇亲自接电话,解释这道命令到底是不是来自广州。
参谋副官最终只把电话转接到师长副官手里,莫擎宇的副官刘永浩重复了先前的命令,同时告诉孙继直这是最新的战略部署,所有命令都在执行按部就班的计划。
孙继直对刘永浩的语气感到怀疑,可是生更半夜他无法做更多的求证,只能懊恼的接受了这个命令。天亮之前,他将各营营长叫到城内开了一场临时会议,将佯装战败的计划分配下去,第七团只会坚守最多三个小时的阻击战,随后向蛇岭一带的山区后撤。
“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让我们放弃防线,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听完孙继直的安排,三营长老王几乎是惊呼出口。
“是呀团长,北洋军已经在老坪石镇集结了三个团,他们的炮兵入夜前就布置好了阵地,这势头分明很快会发动进攻,极有可能就在天亮后。我们若不坚守乐昌防线,蛇岭那边可是荒郊野岭,这要兄弟们怎么组织第二道防线?”
孙继直用命令的口吻大声喝道:“废话那么多?这里是菜市场,让你们讨价还价吗?你们已经听清楚命令了,时间不多,马上去给我安排执行。谁他妈的在废话,老子当抗命处置。”
他的心情与所以属下一样很糟糕,所以情绪很激动,但不管怎么样,命令终归是要执行,莫擎宇是新上任的师长终归是师长。
部下们见孙继直勃然大怒的态度,只好什么话都不说,一个个起身离去。
韶关第三师师部的灯一直亮到凌晨,先前孙继直从团部打来电话时,莫擎宇并没有休息,也没有任何抽不开身的繁忙,但是他实在是不想接这个电话。这次他确实违背了广州军部的最高战略指示,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计划更加周全,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未完全违背吴都督的意思。
吴都督给了一个核心作战思想,而怎么执行这个思想,全然依靠前线师长自己的理解。莫擎宇并不害怕打消耗战,从梧州那场激烈的大战走出来之后,他还有什么不敢拼?只不过这场消耗战他有他的打法,尽管隐藏着风险,可一旦成功必然有一击必杀的效果。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面对师部所有军官发出质疑时,莫擎宇很坚决的说出这番话。他与两个参谋仔细讨论过自己的战法,成功的可能性不小,而且就算失败损失也不会太严重,照样能重新调回战局。因此包括总参谋长在内的师部军官认可这一决定,承担巨大的压力重新调配战略布局。
莫擎宇要利用第七团的连续两次战败,诱导南征军主力部队快速深入,然后仁化县的李耀汉第八团和乳源县的许海英第九团,果断出兵从东西两翼完成战略包围。即便南征军其锋难当,一直把第七团逼退到韶关也无所谓,第三师在韶关还有教导二团和第一师的炮兵团在,足以完成一次大反扑。
十月三十一日凌晨四点,老坪石镇的南征军第四团和第五团,各调出本团骑兵营,趁着夜色悄然开拔离开。这两个营的骑兵避开了官道,沿着东边的山林向乐昌后方快速迂回而去。一个小时后,秋季的天色依然一片灰暗,早在乐昌防线正北面山岗上布置的十一门大炮开始清理炮膛、校正射角。
南征军炮兵的瞄准工作是在昨天傍晚提前进行,观测员记录下粤军堑壕阵地的坐标,纵然此时此刻粤军阵地一片漆黑,炮手按照观测员昨天记录的坐标,调整所有大炮的标尺。之所以选择五点开始炮袭,因为这个点正是人体犯困最严重的时段,同时也能借助朦胧的天色掩护步兵突进。毕竟粤军的堑壕有着牢固的地理优势,萧耀南希望尽量避免冲锋时的损失,这对后期作战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准点,炮袭开始,昨天就已经准备在冲锋线上的三团和四团,在炮声响起的同时,立刻向粤军阵地发动进攻。
粤军从熟睡中惊醒过来,面对炮火的压制,士兵们缩在掩体里不敢冒头。等到炮火停息时,敌人步兵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沿。士兵们从掩体中爬出来,各就各位,机枪、手榴弹、排枪激烈的向正前方招呼,天色实在太暗,只能凭借彼此的枪声组织射击。
交战不到二十分钟,官道附近的一段阵地遭到突破,这里的粤军跟南征军肉搏了起来。
战况愈演愈烈,在没有足够视线和突然袭击之下,粤军的堑壕几乎丧失了所有优势。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第七团的士兵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良好的心理素质,第一轮炮轰下来,所有人都慌的不得了,以至于没有发挥十足的火力阻击敌人。
战火持续一个多小时,第一线坑道险些失守。好在粤军坚持到了天亮,重机枪有了清晰的目标,很快压制了南征军的攻势。粤军预备队进入坑道,在重火力的掩护之下,重新夺回了第一线的战壕。
南征军吹响了集结号,进攻部队陆续撤退。
第一轮交锋双方指挥官都很满意,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南征军的团长认为刚开打不到半个小时就突破坑道,可见粤军的战斗力极其不堪,只要把粤军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正面,等到明天骑兵队绕道乐昌后方发动偷袭,前后夹击,足以“轻取”乐昌防线。
孙继直虽然知道第一场交锋自己的部下打得很惨,不过这也正好为败退的假象埋下伏笔。乐昌防线迟早是要丢的,可是丢的过程一定要做的像模像样,否则这场战争的下一步就不好走了。
下午,南征军又发动了两次进攻,一次比一次激烈。傍晚时,南军政终于攻克了第一线坑道,双方在堑壕中陷入对垒战。天黑之后,粤军发动了一次象征性的反攻,企图再次夺回沦陷的战壕,反攻进行了半个小时,近距的战火点燃了小半个天空,粤军仅仅取得微弱的战果,夺回了一小段衔接的坑道。
两军在阵地中来回交火之际,第七团团部和后勤部已经在收拾东西,陆续从乐昌县南城撤离了。孙继直没有跟着团部走,他坚持留在预备营的营部坐镇。他知道第七团不能没有团长,要不然这群没经验的士兵甚至连撤退都不会,直接乱成一锅粥。
这一夜不安宁,粤军和南征军都不敢合眼,直到凌晨十二点过后,南征军一小队人马试探性发动了一次偷袭,很快牵动整个对峙的局面,双方再次开始激烈的对攻。然而激战到一点钟时,粤军部分防线出现松懈和溃逃。南征军指挥官见此时机,索性从后方增调两个营的兵力,一鼓作气发动了一次大规模冲锋。
粤军顺着阵地纵深线一路败退,所有部队几乎同时放弃防守,没命的向乐昌县城逃去。
南征军占领粤军阵地之后,没有继续向乐昌县乘胜追击,一方面是要争抢战利品,另外一方面认为粤军修筑了大半个月的阵地,一天就给丢了,生怕在乐昌县内会有埋伏。
正是这个契机,孙继直在乐昌县内从容不迫的收拾败退的部下,不做任何停息,直接从南城撤离乐昌县。一路上还故意指示殿后的部队,佯装出一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