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年夜饭一直到深夜,各营的主官们到现在都还没起来,更别说其他人了。
吴绍霆今天一早却没能睡一个安稳觉,大约八点的时候,房门就被第一次敲响。他迷迷糊糊起来打开门时,见站在门口的是陆军衙门小吏梁鸿楷。
“打搅吴大人了,吴大人新年好呀。”梁鸿楷笑呵呵的说了道。
“哦,原来是梁兄,好久不见呀。”吴绍霆客气的说道。自从上次梁鸿楷帮他带路之后,自己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此人了,原本以为其申请去武备学堂深造,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不敢当不敢当。小的今日在衙门值班,一大早邮差送来一封快信,是从香港送来的。小的觉得正月初一还派过来的信,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信函,所以一大早就送过来。不料打扰吴大人休息了……”梁鸿楷十分歉意的赔笑着。
吴绍霆见梁鸿楷虽然还是一个愣头青,不过对方始终给自己笑呵呵和善的印象,看来这位未来的粤军军阀头目必定是笑面虎了。他同样保持着一脸和气,连连说道:“梁兄,瞧你说的,你这么一大早赶来送信,我谢谢你才是,何来叨扰?”
他从梁鸿楷手中接过了信封,看了一眼落款处,写着的是“恩白”,这个人名自己好像没什么印象呀?他没有急着拆开信,再次抬头看着梁鸿楷,对方还是笑呵呵的站在门外,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马上猜出,梁鸿楷肯定还有话要说。
“梁兄,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他疑惑的问道。
“交代不敢当,小的只是……呵呵,只是有一事相求,虽然有些厚颜无耻,不过小的还是觉得这件事只有吴大人能帮小的了。”梁鸿楷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呵呵,梁兄既然信任我,那是我的荣幸。你尽管开口说吧,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的。”吴绍霆笑着道。
梁鸿楷听到这里,心中暖洋洋的,这位吴大人还真是礼贤下士呀。于是他说了道:“其实是这样的,小的在陆军衙门当了两年文吏,对衙门里的上下细末早已熟络。另外闲暇之余小的也钻研军事读物,虽算不上胸有武略经纬,但寻常军事道理还是略知一二的。”
吴绍霆缓缓点了点头,虽然没怎么听明白梁鸿楷要表达什么,但还是“哦”了一声,道:“梁兄果然是刻苦认真,积极向上呀。”
梁鸿楷谦虚的笑了笑,继而又说道:“小的意思其实是……听说吴大人第一营尚且缺一名随军文案,不知小的可否……”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只鼓鼓的小布袋,双手递给了吴绍霆,“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虽然少了一点,还请吴大人不要见笑才是。”
吴绍霆接过了那小布袋垫了垫,里面哗啦啦的响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听得出来装在里面的肯定不是大洋,应该是碎银子和铜钱罢了。他明白了梁鸿楷的意思,梁鸿楷不想继续呆在没有前途的衙门里面,想要转入军队之中,这样晋升的空间就大得多了。
他暗暗感叹,这小子果然是有上进心的。
梁鸿楷既然能够成为未来粤系五大军阀之一,那就说明这个人是有能力的。
如今第一营的情况十分复杂,赵声的势力虽然遭到了创伤,可是并没有完全瓦解。只要赵声亲自来第一营下达命令,相信全营大部分士兵还是会果断听命于赵声。
吴绍霆已经意识到培养自己势力的重要性,既然梁鸿楷不去贿赂军官处的官员,而是专程跑来找自己,这足以说明了其对自己的看好。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用,那岂不是太傻了?
“哦,是这样啊。”他呵呵笑着点了点头。
“还请吴大人成全呀。”梁鸿楷向吴绍霆躬身行礼。
“既然你识字,又能撰写,更有毛遂自荐之勇气,我营中确实缺一个文案。这样吧,节后我会向上面推荐你的,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吴绍霆说道。
“果真如此,那就多谢吴大人了。吴大人对小人的知遇之恩,小人没齿不忘。”梁鸿楷连连道谢。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补缺罢了,你能否胜任军中之职,还得看你自己的能力了。这钱你拿回去吧,我可不是那种人,梁兄你要是再这样,那可就是侮辱我的为人了。”吴绍霆将布袋还给了梁鸿楷,笑着说道。
梁鸿楷感激不尽,心中对吴绍霆更加佩服了:能跟着吴大人这样清正廉明的长官为伍,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送走了梁鸿楷之后,吴绍霆回到宿舍关上门,这才拆开那封信看了一遍。
才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立刻知道了这位“恩白”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廖仲恺。
廖仲恺在旧金山出生时本名叫“恩煦”,后来随母亲回国之后,又改名为“夷白”。这“恩白”的名字,正是从两个名字中各取了一字拼凑而成。
廖仲恺写的这封信就是告知吴绍霆其在香港已经安全,并且也顺带说明了谭人凤去往广西避居,胡汉民则在惠州与陈炯明、黄兴一起,让吴绍霆转告军中其他同志,不要过多担心。
虽然信中没有讲明廖仲恺是怎么在没有护照的情况下进入香港,不过这样的细枝末节已经不足重要,关键是同盟会的诸位都还安全。
信文中还提到广州新军革命起义的行动虽然中断,但并不意味着夭折。这段时间让同志们都喘口气,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必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