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之,刚才在胡同遇到的人那些人可靠吗?”廖仲恺问道。
“以前我在旧军待过一阵子,他们都是我的老部下。我和他们的关系很好,他们对我也挺尊重的。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脱险了,这说明他们当然是很可靠的了。”吴绍霆微笑着回答了道,他在心中暗叹,广结人缘果然会有帮助的。
“这次真是太惊险了,四叔他们只怕……唉。不说这些了,要不是震之你及时赶来,只怕我真的在劫难逃了。”廖仲恺语气沉重的说道。
吴绍霆本来很想教训廖仲恺一番,他早先就说过陈廉柏这人不能相信,只是突然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没必要再添油加醋了。
“当初我真应该相信震之你的话,这是我的错呀。”廖仲恺自责的说道。
“仲恺先生不要自责了,人谁无过呢?经过这次劫难,我只希望仲恺先生日后能够多一些心思才是。起义行动并非儿戏,这可是同志们在拿性命来拼搏,一定慎重再慎重才是。”吴绍霆由衷的说了道。
廖仲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艰难的说道:“震之你说的对,这次教训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这可惜大家筹备了一个月的计划,就这么成为泡影了。”
吴绍霆笑了笑,说道:“一次行动失败并不可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革命力量还在,待到重头时,振臂一呼,革命之火将会再次点燃。”
廖仲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些遗憾的说道:“震之,其实我还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吴绍霆疑惑不解道:“此话怎讲?”
廖仲恺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没重视过你,总以为你只是一位新军军营的高级军官,仅此而已罢了,争取你的唯一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在起义行动时带动更多的兵士投身革命。所以在筹备会议上,几乎没有听取过震之的任何意见,甚至还有好几次开会时都没有叫震之你来参加!”
吴绍霆恍然大悟,难怪新军起义这么大的事,他前前后后才参加了两次会议就定下了起义的时间,原来是同盟会背着自己还召开过多次会议了。他听完了廖仲恺这番话,总算知道了之前同盟会对待自己的态度。
他暗暗的有些不快,却没有多说什么。既然廖仲恺都开诚布公了,那就说明经过了今天这件事,廖仲恺将会重新调整态度。他没必要说什么抱怨的话,说多了反倒有画蛇添足之嫌。
廖仲恺看了一眼吴绍霆,又语重心长的说了道:“不过今天看来,震之你是有勇有谋,而且治兵有方。以前的旧部都可以因为旧情而放走我们,这足以征明你的能力了。另外前段时间城中还盛传广州最强陆军的新闻,都是在议论震之你的做为呀。”
吴绍霆淡然的笑了笑,说道:“虚名罢了。我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纸上谈兵不可当真的。至于仲恺先生怎么看我,我都无所谓,革命需要的是团结一致、服从中心思想,我又不争名夺利,何必要大家都听我的意见呢。”
廖仲恺深深的点了点头,赞道:“震之,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识大体,重大局。你是难得的军事人才,不仅仅忠肝义胆,还对革命大业坚持不懈,从今以后,广州分会的军事行动,我会全部交给你来负责。”
吴绍霆心中十分欣喜,他倒不是因为能够得到同盟会的重视,而是廖仲恺扶持自己来负责广州所有革命军事行动,这就意味着自己的革命资历一下子提升了几倍。一旦等到大革命成功,资深的革命元老必然会掌控核心军政大权。
他不难想象,廖仲恺现在对自己的信任程度已经是根深蒂固了,既然让自己负责军事行动,那日后广州军政府成立时,自己也绝对会站在掌控兵权的位置上。
军队才是革命的资本,有军队就有政权,这才自己想要的。
“多谢仲恺先生了。我会尽我所能,按照组织上的吩咐完成每一项任务。”吴绍霆郑重其事的回答了道。
廖仲恺总算放心了,他所期待的吴绍霆就是能够听命于自己,这样才能保证革命不会走上偏差的道路。他是一个文政人物,不懂军事,驾驭一个军事人才来效力,那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当然,他自以为能够看透吴绍霆,但是吴绍霆却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人心永远都是深不可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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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绍霆与廖仲恺来到了南岸最西边的河滩上,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河滩上停泊的渔船大部分都泛起了炊烟,渔民们正在准备自己的午饭。相隔四百米江面的北边,英法租界里的基督教堂钟楼可以依稀看见,北江航道上还停泊着几艘轻吨位的英国军舰,炮口杨武杨威的朝向广州城。
租界对于华人没有强制要求不许进入,当然这要看这位华人的身份。
洋巡捕会把那些小瘪三像野狗一样全部轰出去,这些衣着破烂的人不仅影响租界的风气,甚至还是小偷小摸行为的温床。
吴绍霆不能陪同廖仲恺渡江前往租界,因为中国军人在没有外交任务的情况之下,出现在租界会倍受戒备,这样对廖仲恺藏身会十分不利。
站在河滩上,吴绍霆问了道:“仲恺先生,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廖仲恺翻了翻自己的口袋,说道:“只剩下二十多块钱了。”
吴绍霆从自己口袋里翻了几张帝国马克,这些钱是他一直没有兑换过来的,要不然早就花光了。他将钱塞给了廖仲恺,然后说道:“你到租界之后,不要说流利的中国话,就伪装成一个日本人。租界有直达香港的船只,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天要离开广州去香港。”
“可是,我的护照没带。”廖仲恺忧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