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还不等吃过晚饭,瓢泼大雨而至,妈妈望着外面入帘子一样密集的雨,眸子里闪过一抹忧心。
显然是记挂着家中的一切,连饭都没心情吃了,甚至直接想撂下碗披上雨氅就要走,却被外婆出声拦下了。
“行了,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走,还是说让你哥送你回去啊?明个儿一早再走吧,赶紧吃,吃完了你跟我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外婆的话虽然听起来软绵绵的,但对妈妈来说却带了一丝锋利,那是不容拒绝的威严。
丁薇默默的扒拉着碗里面的面条,今晚的面条擀的还不错,得到外婆夸奖了呢!
只不过没有成长条形状,是断断续续一节一节的,这不是她的技术问题,而是因为用的面黏性没有那么强。
谁擀出来都一样。
晚上外婆她们娘仨睡在一张床上,妈妈才说出来和爸爸吵架的原因。
身为张嫂,妈妈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对待弟媳和弟弟,那从来都是能忍就忍了,可这样的好换来的不是他们的感恩,反而是更多理所当然的索取。
而爸爸呢,向来对他的两个弟弟大方,有很多事儿连知会妈妈一声都不曾,就直接干净利索的答应了。
等到弟弟弟媳过来要了,她才知道这件事,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吵架?
“自从他有了正式工作,家里条件虽然好了些,可孩子多,吃饭也多啊,但是,他们两家就好像我们发了横财一样,粮食来借,钱也借,孩子看病上学的钱统统来借,自己买衣裳的钱有,孩子上学的钱就没有,就连他们写作业的本子没有了,也来我家要,我家拿,我家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啥时候要啥时候就有?不给还甩脸子?他们以前不这样啊,怎么反而他爸当了公家人,他们就各种不平衡了?”
妈妈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现在我明白我那俩姑子为啥对我们那么冷淡了!”
“还是人家聪明啊,知道这边孩子多,那就是个无底洞,给谁不给谁,偏谁向谁,他们就算再有钱,那也顾不过来啊,现在眼瞅着人家一个两个的都比他们过的好,就开始心里不平衡了,我也是傻,怎么以前没发现他们这样虚伪势力呢,还觉得妯娌之间能相处好,那是我们脾气好,呵呵,现在想想,就是个笑话!”
“我走之前,家里的东西和钱全让我锁起来了,娘,我心里不舒服,我憋屈啊,凭啥啊,我省吃俭用的,给别人做嫁衣?他们咋就能开得了这么口呢,啥都来我家拿,怎么就能开的了口呢?搁我这脸皮子,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啊!”
外婆听完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人家说的好啊,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希望你比我过得好,谁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有时候哪怕亲生父母也免不得一碗水端不平,谁都不是圣人,同样是个人,同样是兄弟,她们会用来比较的,如果说刚开始是试探,但凡你拒绝一次,后面的事儿也不会发生了,偏偏你们都不懂得拒绝,斗米恩升米仇你忘了?当他们索取越来越多,你们达不到他们的期待值时,矛盾就来了。”
丁薇在旁边听着,越发钦佩外婆的高瞻远瞩,这是一位拥有大智慧的老人,当妈妈含着泪求助的问她。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做?”
“很简单啊,就说我病了,朝他们借钱,谁平时来往家里最频繁,最爱占便宜,你就去借谁的,看看到时候谁会借你,借给你的人就算真占你便宜了,人品也不会太差,而那些天天占着便宜,等你需要帮助,他们却远远的避开的人,以后莫要来往了,就算是亲妯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要过多的打交道,日后对待她的孩子们,也别一心一意,傻了吧唧的对待了。”
妈妈一听外婆不惜用咒自己的方法帮助她,立马就反对。
“不行,你我和爹身体好好的,我怎么能干这事儿?不过这方法倒是不错,我可以试试自己。”
妈妈抿了抿唇:“其实生完老小我的身体的确不舒服,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去医院看看,之前人家说了,让我用药治疗,我没当回事,现在这身体越来越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医院看看。”
妈妈这么一说,外婆一下就紧张起来:“什么情况啊?”
“就是妇科上的,我这子宫啊,往下坠的很,快出来了,而且还漏尿,人家说我气虚,生孩子多,又不注重修养才这样的,很容易感染炎症,”
外婆一下就紧张了:“怎么以前没听你说啊,你这孩子,有病了怎么不去看,还非要拖到这个时候,省那点钱,是给别人花吗?不行,你明天一早就去翟镇卫生院看看,我跟你一起去。不,不行,我们去县医院去,去了大医院,才能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教训。”
丁薇听到这儿,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她都不知道妈妈还有这难以启齿的病,偏偏她自己还不放在心上,子宫脱垂那就是不死的癌症,难不难受只有患者自己知道,也不好根治,这年代更没有手术的条件,而且即使是后世经过手术,也会有各种后遗症,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提重物,下蹲。
她现在想想妈妈每日蹲在地里面薅草,就是一阵后怕,这种情况她不说,又不知道爱惜自己,可不就越来越严重了?
想到这儿,丁薇忍不住抱怨起父亲来,合着兄弟是兄弟,媳妇就不是媳妇了?是外人?这样不尊重妈妈,难怪好脾气的人会生这么大的气,委屈啊!
第二天一早,妈妈和外婆没吃饭就走了,因为担心做化验,所以是空腹走的,走的时候还带了几个窝头,这窝头还是丁薇一大早起来用野菜蒸的,可惜现在家家户户都紧张,想给妈妈吃点好的,都难,尤其她现在寄人篱下的这种情况,更难。
因为担心妈妈,以至于今天上课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晌午更是着急忙慌的往家跑。
擀好面坐在锅台前等,时不时的跑出门去看看,姥姥家的宅
基地是长方形的,临着路,路边种了好多槐树,树后面房檐下,种的都是菜。
临路的南边一共有四间房,大舅家两间,二舅家两间,中间是院子,北边这一排也是四间房,外公外婆住一间连着灶房的套房,一间杂物,剩下两间屋子都是存放粮食的。
平时都是她睡杂物间的小床,昨晚外公睡在这上面,她们娘仨睡在套间的大床上。
院子里有一棵葡萄树,葡萄树紧邻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