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勒巴子是京畿门卫津山府中盛行的一种坐斗方式,便是两人立身端坐,彼此相对,膝盖相抵,只以上身膂力搏击,两股离凳便算输,故而对桩或者架的要求不高,即便是十几年的老武行对上两年的新进门也不算以大欺小,美其名曰,只凭技巧,公平竞技。
可真当上手之后才明白,什么叫一步之内,人尽敌国。
因为二人贴面,下盘受限,无法躲避。
所以以快制快,迅速结束战斗,就是最好的办法。
屈正使刀,两臂之内,长变成了掣肘,短变成了凶险,除了下盘,上肢的技法和杀招,都无所不用其极,招招都照脑袋招呼。
手眼身腰步,由于没有了距离,游走和换步都没了用武之地。
无可闪躲,只能拼腰脊,调膀换劲,腿力与借地根本用不上。
屈正劈头盖脸一刀,被朱全生轻描淡写拨开,一掌柔若无骨,像是一条顺杆儿爬的灵蛇,张开血盆大口。
朱全生一爪抓向屈正头颅,屈正勉强歪头避开,横向再劈一刀。
二人你来我往,至少是看起来少了些气机巅腾的气象,多了些短兵相接的凶险。
……
晋陵县,荒僻宅院中。
季白常遭逢诡异,迅速退下床去,眼中却还是只有金黄色锁骨骷髅的姜素。
他扪心自问,自己分明没有那种佛法高深的修持,为何能见佛教五门禅法之中的白骨观?
不知多少高僧也是一步步修持,由不净观、白骨观、白骨生肌和白骨流光四步慢慢达成白骨观的境界。
季白常心意不定,退意萌发,却是越心悸越不敢转身暴露后背,就这么赤条条站在地上,缓缓后退,直至抵住墙壁,触及冰冷,才恍然惊觉。
季白常看着姜素,语气发颤道:“锁骨菩萨?”
姜素柔声问道:“我现在这副样子,让你害怕了吗?”
虽然在季白常眼中此时的姜素只是一副金黄色骨架,却是能叫他看出她在微笑。
季白常没有说话,以他的性子,没有反驳,便是骇然沉默了。
姜素笑道:“只不过是皮相变为骨相,你就由爱转惧了?可是皮相是我,骨相依旧是我。”
却是言之谆谆,听之藐藐。
季白常强自挣脱这种状态,脸色苍白道:“锁骨菩萨又如何?我听过你的故事,你这不过是和那朱全生一样的修行路数,唬不到我。哪有什么情爱,无非食色性也,你连皮色都没有,我自然满眼满心都是厌弃。”
他视朱家为大敌,自然对其极深研几,知道朱全生的武道所在儒释道杂糅只是表象,其中佛法才是唯一的砥柱。
姜素是朱全生的孙媳妇,和朱全生修习一样到路数也不奇怪,季白常只能这么自欺欺人。
“弹指芳华如电,你所追求的欢愉太短了。”姜素摇了摇头,既是否定,也是对季白常痴迷不悟的失望,她哪里需要学朱全生,是他不小心捡起了自己的路子罢了。
季白常无处可逃,色厉内荏道:“锁骨菩萨的故事我听过,你要教我感受大寂灭那,好歹让我先大欢愉一下吧?”
姜素闻言,居然点了点头,在季白常眼里枯骨生肌,荧光流转,渐渐又变化为那个美艳绝世的女子样貌。
“来吧,你之所求,我能应允。”
姜素面上不带一丝玩味,虔诚无比,斯乃大圣,慈悲喜舍,世俗之欲,无不徇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