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纠正道:“人家不是剿匪的,是有一位殿下明天要在这里围猎,现在正在驱赶猎物呢。”
何肆的耳力还不错,可能是得益于“瞽者善听,聋者善视”,虽然不说顺风耳,但还是路过之时听到了只言片语。
“殿下?围猎?”杨宝丹蹙起眉头,细思之下,愈发心惊,“什么人能称之为殿下?要知道‘殿下’二字可是对除帝王之外的其他皇室成员的敬称,还是围猎,现在是夏季,可不是围猎的时候,哪一位殿下还敢随心所欲僭越礼制!”
其实皇家狩猎,并不一定要等到白藏应节,甚至围场也不固定,一年四季心念而起便可,所谓春蒐、夏藐、秋狝、冬狩四词就是这么来的。
春蒐就是田猎,在田间搜捕没有怀胎的野兽猎物;夏藐,是为苗除害,以鸟雀蛇鼠等为主,保护庄稼不受糟蹋;秋狝则是真正的臂鹰持弋,骑射猛兽的打猎,并带有军事演武的目的;冬狩,是天子或王侯在玄英时节,牵黄擒苍,主要还是在郊畿演习,偶尔也会在放火烧草,猎捕逃窜出来的猎物,熸灰肥沃,利于来年火种。
现在是仲夏五月,却是僭越礼制的围狩,如此兴师动众,看来狩猎之人一定是皇亲贵胄,并且权势滔天,江南道能有这等地位的,应该只有那位越王殿下了。
不过越王年事已高,应该不会亲自骑马狩猎,那最有可能的便是那越王世子了。
杨宝丹面色一变,“越王世子!朱呆!”
不行不行,得翘。
万一他知道了是自己爷爷冒大不韪,在明知朱呆可能是他的那一位命定之人、命中情人的前提下,还瞒而不报,甚至护了一趟人镖呢?
后果好像有点可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说这般遭受迁怒有些勉强,但人心隔肚皮,上位之人更是不乏喜怒无常,加膝坠渊者。
父亲就常教诲说:“天以不见为玄。地以不形为玄,人以心腹为玄。”
可能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但谁叫她杨宝丹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呢。
杨宝丹可不会怪自己的爷爷固执己见,不懂人情世故,这才埋下祸患。相反,能活到爷爷这个岁数的武人,还没有跌了这份心气,杨宝丹只觉得自豪,与有荣焉。
那就是他的爷爷,享誉南边武林的神拳无敌杨一刀。
她只是没想会这么巧可能遇上越王世子,但这世道就是这样,普通人的世界很大,圈子很小,上位者的世界很小,圈子很大。
这句话对于武人同样适用,听爷爷说天底下武夫武道境界最高不过三品,还是硕果仅存的那几个,死一个少一个。
偏长守法境界之人,只要稍稍在江湖露个头,大概便能博得一个上流声议,遐迩所闻。
人的影树的名,多数时候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但更多时候,这座江湖就是为那几个舍我其谁的武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