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阳随手抹了一把脸,又是解衣擦拭身体,露出那仪銮司招收番役的样板身材,猿臂虎背蜂腰。
一块巾帕从头擦到腰,李舒阳忽然一解腰带,从腰间抽出一物。
屋中响起一阵微弱的嗡鸣。
写意地说那是一泓秋水,写实地说那是一柄软剑。
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复直如弦。
师父的剑舞可谓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跟着她学了三年的剑术,自己终于在几日前剑道登堂入室了。
也是当今流行的不按前朝循序,先有偏长,而后酝气机的路数,如今的他勉强算是伪五品了。
只待水磨功夫气机足够,当即成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真五品小宗师。
师父虽说五品只是偏长,并非要与气机挂钩,若是省去了第六品力斗的门槛,那也就是把式,算不得真厉害。
可他十五岁的年纪能有伪五品境界,自然是冠绝同辈的,他李舒阳如此少年英才,如何配不上何叶呢?
比自己小的姐夫何肆,他十五岁时又能是什么境界呢?怕是连武道六品如何划分都不知道吧?
李舒阳随手取出一根线香,拇指食指一撮,点燃火星,看似轻易实则废了许多气机。
这一招,除了显眼,却是百无一用,还不如身带一根火熠来的简单直接。
但少年郎行事,不就追寻那一个帅字吗?往小了说叫匠气,往大了说叫仙气。
李舒阳将线香插于松木之上,任由松木在水中漂浮。
右手持剑一抖,柔软如绢的绕指柔变成一条狂舞的银蛇。
他笑道:“巧了,我也练过这手艺。”
驱使软剑的力道不易掌握,气机一旦灌入,软剑立即变得坚硬挺直,习练时又须精气神全部投入,是剑法之中最难学的,与那最好学的只靠膂力主张一力降十会的重剑最为敌对相轻。
重剑善挫,软剑善割,二者殊途同归,皆善破甲,一个是以力摧之,一个是寻迹卸之。
李舒阳手中揉叶软剑潇洒飘逸,轻快敏捷,剑风席卷,一点火星愈发明亮,手臂不动,手腕使劲,挽一个剑花,削掉半点火星。
火光微弱,却是将熄未熄,剑风吹拂之下,重又复燃。
李舒阳如法炮制,继续挽花,每一朵剑花只削去半点火星,循环往复,黑暗之中,一点火星左右摇晃,摇摇欲坠,可李舒阳却是闭上了眼,面带轻笑,这般烂熟于心的微末手段,何须靠眼力?
赶路两日,也是两日未曾练剑,美人师父说了,习武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日不练,半月白费,三日不练,半载荒废。
他至今学剑不过三年,怎敢荒废半年苦工,故而又是见猎心喜,又是心痒难耐的练起剑来。
五月廿三,一大清早,齐柔带着何花去了螺钿坊胭脂巷中的居仁小院。
她们都是没来过居仁小院,齐柔目,何花识字不多,两人找了好久,才对着牌匾找到了院子。
院门没锁,甚至没关严实。
一个身材婀娜,穿着却朴素的女子碰巧走了出来,怀抱浣衣木盆,头戴幂首,将其容貌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曲滢?”何花试探问道。
女子一怔,站立原地,“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