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练家子中有九个假把式。
镖局走南闯北靠的就是官府背景硬,江湖关系硬,个人能力硬。
若无劫匪,镖局亦无存在之必要。
若无镖局,劫匪不敢劫道达官贵人,只靠行路白丁,也是填不饱一大家子的嘴。
这般约定俗成,更是衙门默许运作,毕竟镖局每年都送上真金白银打点,衙门也就做个顺水人气,不闻不问,乐见其成。
杨氏镖局,虽说是少有的硬气和信义兼具的镖局,多数时候也难免同流合污。
杨延赞却是一脸淡然道:“我杨氏镖局建立二十余年,越州府内数州县有口皆碑,从未做过偷鸡摸狗之事,杨总镖头侠义之名更是享誉南边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袁雾列不耐甩手,“闲话休讲,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叫镖局中所有人自缚,牵头曳足,挨个出来,否则巡捕司和三班们就要破门而入了。”
杨延赞见状忽然一笑,和声道:“袁大人勿要着急,想必此中有些误会,大人不若随同三位巡检入府一叙?”
袁雾列当即翻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收起你的算盘,你镖局之中数十武人,是打算趁机捉拿我等作要挟?”
杨延赞心知已无花钱消灾的可能,索性就不再好言相对,硬气道:“杨氏镖局在衙门之中历年皆有备案,一众人员的箕斗册都按在官府之中,袁大人若是一口咬定我等作奸犯科十数年,岂非衙门失察?还是根本就在纵容包庇?”
袁雾列哑然,又惊又怒,面色涨红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杨延赞!莫要诡辩,是非曲直,县太爷自有定论。”
杨延赞上前一步,朗声道:“公道自在人心,若是袁大人有理有据,何须做此等宵小之事,你这周回数百兵卒捕役,难道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现不得身吗?”
他这一进,却是骇退袁雾列一步。
只因老赵襄尺其后,亦步亦趋,气机散开。
如大江席卷,竟是冲散包围百人的阵型。
人群之中只有寥寥几人未退。
何肆在其中感受到了两股熟悉的气机,应该是朱昂的两个护卫仆从,赵甲和赵丙。
武人若不刻意遮掩气机,混迹寻常人中就是鹤立鸡群。
杨宝丹此刻一脸焦急,六神无主道:“这该怎么办啊?”
何肆倒是还算镇定,安抚道:“不急,先静观其变。这三百多人,蛇鼠一窝,不是军兵,也没有冲阵手段,在你家那位老赵面前,其实不够看的。”
杨宝丹闻言,却是没有心安,百姓思想便是如此,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杨氏镖局扎根贺县二十余载,每年都要花上近百银子打点衙门,杨元魁从不吝啬,常笑言道:“不怕衙门胃口大,只怕衙门不开口。”
她听闻老赵说起过,杨氏刚刚落户贺县的时候,那可真是一段艰苦岁月,处处碰壁,即便是提着猪头肉都找不到庙门。
杨宝丹低声问道:“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那还能怎么办呢?堂而皇之走过去吗?虽然也不是什么难事,都是些没有武功的壮丁罢了……”说道此处,何肆抿了抿嘴唇,“血气倒是挺旺的……”
杨宝丹忽然就联想起何肆在城外义庄面对伪五品假马匪头子的手段,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急忙劝道:“那我们还是先等等看吧,你别乱来。”
何肆笑了笑,“其实也好办,只要把他们都杀咯,不留活口。”
杨宝丹大惊,连道:“你疯啦!”
何肆呵呵一笑,“开玩笑的你也信。”
在他一番插科打诨之下,杨宝丹的心情终于没有那么就紧张了。
人群之中,袁雾列站定身形,见到每年都会随着杨延赞去往自家送礼的奴颜媚骨的老仆赵福霞忽然换上一股高手威仪,既惊且惧。
他这才知道,杨氏镖局之中除了杨元魁之外,居然还有一位高手。
光看这气机,沛莫能御,难道已经过了六品,是五品小宗师?
他面色难堪,扭头望向一旁的王家家主王大石,低声问道:“王兄,此人实力如何?你面对他,有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