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芷妍回望她:“你是要我忘了初放?就像他说的,努力再跟嘉能生几个孩子,然后重新开始?”
“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因为你不能忘记,你现在是王太太。”
即使是在那些最孤独最无助的日子里,她也选择了记住往日的甜蜜,然后重新开始,可是,她如何能不想?感情不是水闸,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在这个冗长的战役中,她伤害了多少人。
如今又是这样的结果,在她以为快乐的时光里,骤然给她一巴掌,一盆冷水,没有缓冲的机会,只能热情消散,戛然而止。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
最后,她又回医院开了初放一次,他还没有醒,只是不痒了,也不挣扎了。当那一瞬间她看到他窝在试衣间的角落里努力的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的,她的心早已碎了。
也许恒廷阎说的没错,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人都是会长大的,在早已流逝的年月里,她还能去抓住些什么?
她俯下身来,在初放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承载了她所有的爱,无处宣泄的痛。
他长得真的很像恒廷阎,棱角分明,轮廓深邃。
终于,她站起身来,缓缓的朝门口走去,最后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后,离开。
初放的床头放着一条纸条:对不起,初放。原谅妈妈,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你爸爸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你想回来,妈妈永远在原地等你。可是这一次,妈妈不会阻止你前进的脚步了。
她的错,就应该由她来承担。这个纸条,是对他决定的默许,也是出于对初放最原始的爱。当爱情的花凋谢了之后,该如何收拾余下的残枝败叶?或许有人可以若无其事,甚至享受那明里暗里涌动的暧昧,但是她显然做不到,学姐说的对,她是王太太。
深棕色的铁门缓缓的开启。
恒鑫华的车子缓缓的驶入恒家的大门。
接过行李箱之后她便往门口走去。恒廷阎早就接到了恒鑫华要回来的电话,所以一早就等在了客厅里。
恒鑫华跨入大门的时候才发现屋内并没有开灯,于是她顺手打开了客厅的大灯,屋子里一瞬间亮了起来,她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恒廷阎。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初放并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她只知道恒廷阎一心把他送出去,却不得缘由。此时她终于可以与他面对面的好好说说。
可是恒廷阎只是神情漠然的将手上的文件放到了她的面前:“姑姑,你先不要说话,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恒鑫华一愣,接过资料的时候当然发现了那上面的恒鑫培的字样。
她想过很多次当这一切被揭开的时候要怎么跟恒廷阎解释,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她反而迷茫了,不知道了。她只是暗地里捏着了双手,笑着说:“阎,这又怎么样呢?”
“这又怎么样?”仿佛一个天大的玩笑似的,他倨傲的说,“姑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当初阻
止我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恒鑫华被他单刀直入的方式给吓着了,硬是愣在那里无法反应,可是最后还是晃过了神来:“你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吗?”她拿着那张纸,上面没有特有的从档案室里拿出来的霉味,倒是干净的跟。
恒廷阎有些迷惑的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着她。
“阎,”恒鑫华拍拍她的肩膀,他这才发现几个月不见,恒鑫华像是苍老了许多,时光终于不可捉摸的在她脸上留下了岁月的刻痕,那眼角细细的鱼尾纹,提醒着他,面前的姑姑也开始老了,“你觉得这如果是真的话初放有可能这么健康吗?”
她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恒廷阎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之中,他像是被固定在了原地,顿时忘记了呼吸。
“你难道不知道亲近结婚生出来的孩子就算不是完全的傻子也可能是半痴呆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两个近亲生出来的孩子会像初放一样的聪明。当初我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因为芷妍长得太像她的妈妈,可是当我想阻止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对自己说,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但是我依然心疼芷妍那孩子,不管她是不是你爸爸的女儿,那样的一个女孩,遇上了这样的事情终究是痛苦的,不是吗?我看你对她那么差,一心只想报复,但是又帮不忙,心里很难过,后来,初放生出来了,可是是个早产儿,我不知道初放能不能活下来,你又带着孩子走了,你要她怎么办呢?为了她好,我就跟她说,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就死了,让她看开一点,去过自己的生活吧。”说完这些的时候,恒鑫华已经泣不成声,“阎,姑姑知道自己做错了,后来姑姑才发现,原来你早已爱上了她,只是你的爱太沉重,让她无力符合,看着你痛苦,姑姑也跟着矛盾,但是那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我看着初放一天比一天健康,一天比一天聪明,才终于放下心来,原来一切都不是真的,一切都是我在杞人忧天,所以阎,不要再想着过去了,人要往前看的,我跟你保证,你们绝对不会是兄妹。”
恒鑫华的话,仿佛最铮亮的镜子,折射出他内心的光阴。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阎,你这样聪明的个性,为什么会想不明白呢?初放就是最好的证据啊,你为何会将自己绕入了这样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