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仰山一直偷偷关注着乔遇国外的社交账号,这才能通过他参加的比赛找到录影场地,再找到他,也知道他刚来温哥华不久。贺繁既然知道自己和他那一段,想必不是刚刚才交的朋友,便问道:“你原来也在别的城市?”
贺繁说了个地方,就是他跟乔遇当过室友的东部小城。
齐仰山知道那里,面露些许意外,因为乔遇只在那短暂念了半年书就转学去了多伦多,如果他跟贺繁是在那里认识的,算来贺繁来加拿大的时间比自己回滨江认识乔遇晚不了多久。
知道他想到什么,贺繁主动解开他的疑惑,“你离开那家酒吧之后没多长时间,大概一两个月,我的签证就下来了。”
齐仰山:“工作签?”
贺繁:“留学签。”
“哦,你在酒吧那时候也在上学吧,好像每天晚上来的时候我都看你挺累的。”
有好几次自己来上班,都在后台的休息室看见贺繁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当时在赚学费,酒吧是我每天打的第三份工。”贺繁轻描淡写地说。
贺繁开着辆不起眼到甚至寒酸的车,但本人身上是没有一点穷酸气的,不过他这样一说,齐仰山就明白出国留学对他来说是件有点吃力的事。
对于一个普通家境的人来说,想要做成一件事有多难,齐仰山是知道的,贺繁能为一个目标忍受辛苦的那份毅力让他佩服。
“替你高兴,你办到了。”齐仰山说。
贺繁闻言只笑笑。
前方事故现场终于处理妥当,拥堵的车流开始逐渐提速前行,不一会儿便恢复正常。
贺繁捎了齐仰山回去,到家时已经半夜。
江代出的房门还是他走时大敞四开的状态,人还没回来。
贺繁打眼瞥到他床头柜上放着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是自己昨天不小心撞掉的那盒安全套。其他东西都被他归置了回去,只有这个搁在面上,看来是准备拿去用的。
别开眼,贺繁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脱衣服,拿东西,洗完澡便躺上床关了灯。
窗外如素皎月,错落繁星,都隔绝在厚实的遮光帘外,室内暗得彻底,最宜安眠。贺繁的心绪却像被燃着的一捻细弱的灯芯,随着兀自涌来的回忆轻颤。
齐仰山是个有分寸的人,路上没与他过多谈及乔遇,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起以前在酒吧时的一些事。有些他已经记不清了,有的还有印象。
但记忆好像会随人当时的心境固定住色彩,贺繁回想他独自走过的那七年,全都是灰蒙蒙的。
最初与江代出断联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在剧烈到窒息的心痛中醒来,痛到无法承受再睡去,再醒来,直至他的心像被整个剜走一样空荡麻木。
他连眼泪都没有了,似乎也快没了体温,活得就如沙漠里一簇尘土,天穹下一缕云烟。无人在意他的来去,连他自己也不,随着长风细流浮沉辗转,飘到哪儿算哪儿,几时散了也就散了。
直到有一天他梦到了年美红,坐在他床前无声看着他落泪。
他以为她是来带自己走的,他差一点就悬浮在空中,可是她一惊,先一步消失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感觉一顆心慢慢落回腔膛,依然是痛,但是痛得鲜活。
这一生里,真心待他的人不多,他不能已经对不起江代出,再对不起年美红。
无论如何,这个坚强善良的女人爱护他多年,他一个男人,不说顶天立地,也不能随便糟践她给的这条命。
那日起他便不再准许自己消沉,振作起来找一个又一个的兼职,奔波于一处又一处的地方。
其实江致远给的那一百万在还清了所有钱后还剩很大一笔,但他的心思却一直是要将那部分用掉的补上。
他终日忙碌,学历受限便多是去干一些廉价的体力活。能力允许,不违背良知的情况下便不挑工作,忙得没法停下,也不想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