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害怕被拒绝。”
大厅里只有一面墙和两根柱子,噢,亚特兰蒂斯人喜欢柱子多过喜欢穹顶。这里到处都是落地窗,光从天空直进来,照不见灰尘。
“干嘛走后门?”
“要走前门还得绕过两条街,带着五百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绕两条街,*?还不到国庆节。”
没工夫开玩笑:“你要柏修斯杀了我?”
“不是你,是萨图恩,你只是军人,只在战场上杀人,没萨图恩就没战场。”
“光是萨图恩也没战场。”
“噢?我亲眼见过孩子摇晃着死去的父亲,祖母抱着儿孙的残骸。有谁能告诉我民众为什么要聚集在广场上!他们手无寸铁却被视为国家的威胁。有个少年被战车撞倒,他的肠子流得满地都是;有个妇女拖着只剩半截的身子,我还听说,就在半年前有个老人被剖腹,他的两个女儿被奸杀……”
“现在,”海格力斯打断了他,“萨图恩已经是民选议会任命的行省执政官。”
“是啊,您想保住养老金吗?请投票;您想读大学吗?请投票;您想找份工作吗?请投票,不然,没有政府的批文,没有学校的档案,看哪个单位敢要你。于是,王朝时代的旧官僚们原封不动地摇身一变成为议员,然后,萨图恩就成了执政官。饭碗端在政府手里,人们为了明哲保身别无选择。”
“长鞭所及莫非王土、莫非王臣。”
“这是谁说的?”
“不知道,但这话有道理。”
“你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神造的,神的话才算数。阿波罗神谕说:认清你自己。于是,人必须作自己的主,自由——是众神赋予人的权利。”
“我听说过你们的理论,还有‘自由贸易’、‘司法独立’。”
“都是阿特拉斯没能实现的,也许历史会重演。你,把卡俄斯和柏加人钉上十字架,命令军队向男女老幼抛掷投枪,让战车从他们身上碾过去,然后接受萨图恩的封赏。咱们亚特兰蒂斯人有句俗话:深夜,死神秉烛独行,看看人们为什么活着。”
22
东方,地平线上隐约一抹蓝色,逐渐清晰。
“大军来袭!”士兵奔跑着呼喊着。安泰俄斯登上城头向远方望去,已看得见柏加人的旗帜。一大团东西飞过来砸在城楼上,像个西瓜一样爆碎,鲜血四溅。所有人都以为柏加人开始进攻了,但很快就搞清楚,原来不是砸中了人,是砸过来的就是个人,一个破碎的尸体,
“是奥利安。”安泰俄斯望了一眼南方,“马上突围!”
呼喊、嘶叫,箭与火焰从天空降下,由地平线直到身旁。盔甲污浊,云在太阳的光影里变化——砍杀持续几个小时,汗水把身体浸透,从头盔里流到脸上,从铠甲里淌出。黄昏,格瑞斯退进一座民宅用刀砍断胸甲里露出的箭屁股,大喊一声,直喘粗气:“为什么安泰俄斯会在侧面偷袭我!他不是被柏加人围在克罗托了吗!”
23
“要见你们的皇帝就这么难么!是啊,你们有的是时间,但亚特兰蒂斯人在这方面可不富裕。”普罗米修斯站在那儿不肯坐下。看来他真的是急坏了,他面前摆满了美味的食物。
“别紧张我的朋友。”弥诺陶洛斯把酒杯举起来,“你的来访事实上只是日常事务。”
“才怪,你我都知道那个末代皇帝就在这儿,克里特与亚特兰蒂斯之间有很多事情都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你想见他?”
“用不着节外生枝,我要见的是你们的皇帝,克里特的主人,弥诺斯国王。”
“你们亚特兰蒂斯人说话总是这么冲。”
“我知道你想什么,对,皇帝来了所以我也来了。那个暴君还活着,这真的让人焦虑,确实有人恨不得他死在战乱中,也许包括我,我只想说,克里特的未来和光荣与什么有关?一个穷途末路的暴君?五千个在亚平宁驻扎的军队?还是公正、理性和自由?”
“精彩的演讲,我知道你们亚特兰蒂斯人擅长这个。”
“这不是事实吗?”
“驻军、驻军,这就像咒语弄得我头疼。上次为了这事儿乌拉诺斯可把皇帝气坏了。”
“我们彼此都需要更多的勇气来面对现实,对吧?”
“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来一次三方会谈。”
“什么意思?”
“你,我们和亚特兰蒂斯的最后一个王朝。”
“这提法太荒诞了,那暴君只能上法庭。”
“那是在你们击败安泰俄斯之后,现在他仍然是亚特兰蒂斯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