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迎宾再次道:“莫公子,请随我来。”带着许莫,穿过院子,进了一个大厅。
那一百两银子送出去,立时就为许莫赢得了他人的尊重。这间大厅,是专门接待贵宾用的。
许莫进了大厅,一眼就看到几个男男女女,衣着光鲜,看起来要比外面的人体面的多。
那迎宾也不介绍,说了一句:“莫公子请坐。”便出去了。
那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谁也没有留意到许莫的到来。许莫向四周望了一眼,看到一个空着的位子,便走过去坐下。
位子旁边有桌子,桌子上放着清茶。许莫无从猜测这些茶是不是和普通茶一样。也不打算喝。
刚一坐定,身边一个声音突然问道:“看着眼生,外地来的么?”
许莫转头望去,便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郎。全身缩在一张巨大的椅子里。懒洋洋的斜身靠在椅背上。正在和自己说话。
许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那女郎见他冷淡,便不理他了。转头和另一边的年轻男子说话。
其中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者突然叹道:“而今新皇登基,励精图治,只想有一番作为,估计过不多久,就要开始变法了。”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不爱听这些话,那老者一句话说出来,许久都没人接口。许莫笑着道:“就算是变法,对我等普通百姓而言,有什么好处?”
那老者见有人接话,脸上现出喜色,摇了摇头,“年轻人,你有所不知,这位新皇乃是好道的人,一心要求长生。若是有道德之士,能够帮咱们幻狐一族说说话,一视同仁,咱们幻狐一族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许莫‘哦’了一声。
那老者继续道:“咱们幻狐一族本体是狐,那倒不假。但幻化成人之后,和人并无多大区别,行止坐卧,也都和人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将咱们当做异类,喊打喊杀呢?”
一个神色冷漠,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突然冷冷的接了一句:“那是因为偷窃,什么人能容得下一群偷东西的小贼?一些泼贱不守本分,总是跑到别人家里偷东西,这才导致咱们幻狐一族遭人憎恨。之所以会有今天,全是这些泼贱带来的,就只是连累了咱们。”
许莫听他语气愤恨,说起话来,又似乎很是以自己幻狐的身份为耻,心里诧异,忍不住向对方望了一眼,见他穿了一件绿衣服,相貌虽然俊美,愤怒之下,面容却有些扭曲。
那年轻男子转过头来,和许莫目光一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一眼饱含愤怒,给许莫的感觉,却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是对整个幻狐一族都充满了恨意。
那老者向那年轻男子望了一眼,立时认了出来,点了点头,“原来是翠人氏。”
那年轻男子翠人氏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许莫想起在路上遇到的那辆马车,心想:原来翠人氏这副德行,幸好方山子没有遇见他,否则贸然上去打招呼,非碰一顿钉子不可。
那老者瞥了翠人氏一眼,若有所指的道:“我等有了出路,不必再靠偷窃度日了,就忘了本源,却不知,当初我等贫困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度日么?幻狐一族人人喊杀,没有田地,不能生产。遭人嫉恨,不能外出经营,不靠偷窃,怎么养活自己呢?”
许莫听得暗暗点头:人穷志短,家贫窃生,搁在那儿都是一样的。
翠人氏神色恼怒,冷然道:“涂山氏,你是在讽刺我么?”
那老者涂山氏淡淡一笑,“各人自己所为,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出来的话,可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
翠人氏冷笑道:“如果只知道偷窃,和老鼠有什么区别?”
那老者涂山氏笑着道:“老鼠不能生产,不靠偷窃,哪来的食物?难道在你翠人氏心里,老鼠就该饿死?”
翠人氏再次冷笑,“老鼠死了,天下就清净了。”
涂山氏微笑摇了摇头,不再和他多说了。
那女郎忍不住插了句嘴,“不管怎么说,对人而言,老鼠偷东西总是不对。你总不能指望着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考虑的这么周全吧?事实上,是很少有人会考虑老鼠的出点的。”
那老者涂山氏望了那女郎一眼,微笑道:“原来是彩蝶姑娘。”
那女郎彩蝶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依你说,这一点怎么解决?”
涂山氏似乎甚有把握,点了点头,笑道:“想要彻底解决,在我看来,倒也不难。”
那女郎‘哦’了一声,目中露出询问的神色,等着涂山氏说下去。
涂山氏向四周望了一眼,见每个人都在等着自己说话,微微一笑。接着道:“同样是偷。咱们幻狐一族,和老鼠还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顿,再次向众人望去。
翠人氏冷冷的插了句嘴。“哪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