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尊称。
如果老僧称呼刘三为“施主”,那刘三觉得很对。
可是……尊上……
“打断大师的长生路,实则不该。”刘三有些惭愧。
老和尚要是发威,和他来一场生死决战,他心里反而会觉得非常舒坦,可是眼下这老和尚简直就是打开房门,迎接虎狼入家,然后又割下自己的血肉喂给虎狼吃……
刘三心里当然没法接受,欺凌和自己一样强的人,刘三当然不会手软,可是人家伸着脖子,让你欺凌,刘三就有点下不去手了。
“无碍,此本就是天数,更况且,就算是尊上不进来,贫僧也没有几天日子可活了。”
老僧把自己身上的僧衣轻轻地揭开,刘三看到老僧左边的胸膛是空的!
那里边的心脏——竟然没了!
血肉已经模糊一片,刘三没法想象这老僧受了这么重的伤势,竟然还能活?
看着刘三脸上震惊的表情的,老僧淡然一笑:“当初贫僧寿元将近,偶然之间发现有这样一个神妙的地方,就在这里偷取我佛的信仰之力,以此来苟延残喘。
第一日,老僧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金面僧人从西方来,手中持着一个账本,送到我面前来,说我欠账。
当天晚上我就从入定中惊醒过来,左右思量便知道是佛祖知道贫僧在盗窃信仰之力,心中左思右想之下,却还是舍不得放弃这得之不易的长生之术。
于是老僧就在这里枯坐,心中也明了,必定有一场生死大劫会降临在贫僧身上。”
老僧抬头看刘三,轻轻把僧衣合了起来:“大劫就在数日前到来。”
数日前,是净土圣王来到这里的时候。
刘三表情有些颓败,斩妖剑横于双膝上:“能活吗?”
“我已经活了太久的时间,说这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的。”老僧摇头又点头:“有时候也觉得这样活着没有什么意义,这样的状态下,无论多么晦涩难懂的经文,到现在都已经看的通透了。”
换言之,生死也一样看通透了。
刘三没有说太多多余的话:“这佛光……”
“是贫僧控制的。”老僧说道
:“有些话想和尊上说。”
“但说无妨。”刘三道。
“尊上可知我祖籍是何处的人?”老僧忽然笑了起来。
刘三摇头:“不知道。”
“我是宋人。”说到这里,老僧脸上露出了笑容:“宋朝不敌蒙古人,我二十岁的时候,皇帝跳了崖山,死在大海上的人不计其数,我就是在那个时候下南洋逃命的。
在逃命的大木船上,我遇到了我的师父,一位得道高僧,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剃度出家,为死在蒙古人刀下的家人超度。
然后又为许多人超度,就在旧港这个地方渡过了我的壮年,等到后来,我送走了我的恩师,那个时候元朝初期,问鼎中原天下。
有许多人都不愿意受异族人统治,就来到了南边,我本来想把师父的骨灰送中原的,但是后来却前往天竺修建了一座浮屠。”
“再后来……我也有了很多弟子,年长的年幼的,老的少女的,男男女女多不可数……”
刘三听着老僧的话,虽然心里有一个准备,知道他活了很长的时间,可是现在听到他亲口承认是宋朝人,心里那一份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