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话说得委屈,竟生出几分孩童般的娇气来。
韶仪忍俊不禁,秦怿见她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实,心里头憋着的劲不知不觉也跟着缓了下来。
……她又不知道,他哪里想给她找什么嫂嫂。
秦怿想着便不由得心里长叹,正巧眼见着到时候了,便不去再想这些。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棂,目光落在下头,一面唤韶仪过来。
韶仪心中不解,上前探出脑袋去看。她方才没怎么注意,此刻秦怿一指方注意到,这间茶座的位置正下方对着的便是京里有名的药铺保庆堂。
而一名打扮素朴的女子正从保庆堂里走出来。
她的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用深灰色的麻布包裹起来,出门时谨慎地向四周张望了几眼,才快步离开。
“这女子你应该眼熟的。”秦怿一面说着,一面将窗叶放下,阖上了窗,“是肃国公世子养在外头的那朵解语花的丫鬟,平日里都跟在身边伺候的。听说以前便是林家的旧仆,林家落魄后被发卖了出去,林家那女子被养起来之后,你那夫君又心疼美人,又给买了回来放在她身边伺候起居。”
“我记得她,好像是叫‘蔓儿’的。”韶仪仔细去瞧那女子,虽然衣着打扮有意遮掩,但身形确实与林妙娘身边的丫鬟蔓儿有几分相似。
秦怿面上不冷不热的,回到桌案旁,拿起方才韶仪沏好的茶饮了一小口。“这保庆堂的掌柜恰与我有几分交情,那日我瞧着这女子眼熟,想起是在肃国公府中见过,便问了一句,得知这女子每三日便来取一次药,取得还是安胎用的药。”
“安胎用的药?”韶仪闻言便皱起眉头。
她虽不曾生养,却也多少知道一些。女子有孕最忌用药,宫中妃嫔若是孕中不适,御医也多以药膳滋补为多。这安胎药可不是寻常有身孕的人会用的,若非是腹中胎儿有什么不顺之处……
韶仪思绪微顿。
再者说,这蔓儿如此乔装,分明是不愿让人认出的样子。
“你夫君身边的这朵解语花可并非泛泛之辈。”秦怿放下杯盏,淡色的薄唇边有点滴的水痕氤氲开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绣着花色的帕子拭净了。
韶仪三年未孕,可秦怿却并不觉着她的身体会有什么问题。但这个名叫林妙娘的女子,这么快便有了身孕,那日瞧见陆庭知脸上也并非是乐意的,想必多少另有些许缘故。
秦怿虽不在意这些腌臜的事,但此事牵扯到韶仪的头上,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凭白落了个身子有问题的话柄。
韶仪倒是没想这么多。她余光轻扫而过,乍见秦怿手中那杯盏的杯沿上淡红胭脂色,冷不丁出声道:“皇兄,那好像是我刚用过的杯子。”
秦怿擦拭唇边的手微顿,继而若无其事地将帕子放回怀中,一壁面无表情地道:“你我亲兄妹之间何时如此疏离了,自幼多少东西都是一起分食,不过用下你的杯盏,难不成这便舍不得了?”
他说的面无表情,话中语气平淡,韶仪听着想来确实也没差。
只不过……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大习惯,旧时分食食物与今日共饮同一只杯盏又如何相同,纵然是她的丈夫陆庭知也是不会如此的。
秦怿小心翼翼地去看韶仪,见她面色如常,虽微微皱眉,但不过一瞬便平缓下来。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将这一小段插曲放在心上。
他面上风轻云淡地别过脸去,恍若无事一般,只自己知道这胸膛里的一颗心跳得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