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宁手中执卷,清缓的嗓音回荡在书塾中。
盛元中办的这间书院原本并不大,也只有村子里的几个学生而已。
后来这名声也不知是怎么就打了出去,附近的村子乃至镇上都有学生不辞辛劳的跑来念书,这直接导致了盛元中一个人忙的人仰马翻也忙不过来。
于是平日空闲的时候,盛昭宁就跟着过来帮一帮忙,教几个年岁较小的学童读书启蒙,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盛遥举着戒尺被罚站。
两条莲藕似的胳膊又粗又短的高高举着,粉白面团子似的小脸委屈巴巴的皱在一起,两只眼睛湿漉漉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哀求似的看向她。
盛昭宁视若无睹,继续翻着书念道:“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
这本书正适合用来教习像盛遥这么大的孩子。
她倒是学得快,就是太心浮气躁,总也沉不下心来。
偏偏人缘又好的出奇,读书没什么压力时,边上谁扭头过来说话都能跟着搭上两句,有时还晃着脑袋四处乱转乱看,一会儿都不消停。
盛元中总也舍不得打,盛昭宁倒是不惯着。
一把又厚又长的戒尺被盛遥举在头顶,明晃晃的透着威胁。
盛遥自然不敢在盛昭宁面前造次,只能满脸颓丧委屈的站在墙角,垂头丧气,半点精神头都没有了。
盛元中隔着窗户往里头看了一眼,心疼的连连叹气,又不敢打扰。
毕竟盛遥这丫头的确调皮,也就只有盛昭宁才制得住她。
那把戒尺举了一刻钟的时间,直到放堂。
学童散的差不多后,盛遥才放下戒尺,动了动酸胀的胳膊,扭头跑出去扑到盛元中大腿上。
“外祖抱。”盛遥哭丧着脸嚎叫道。
盛元中心脏抽疼的直往外漏风,当即蹲下身子把盛遥抱了起来,轻声哄着:“好了好了,遥遥乖,不哭。”
盛遥含着泪花直扁嘴。
盛元中也知道以盛遥舞刀弄剑的功夫,扎马步连续一个时辰不停,这点小“惩罚”压根伤不到她。
估计就是觉得委屈了。
盛元中叹了一口气,抱着盛遥道:“宁儿,今天中午就先别回去了,留在这里吃一口吧。”
书院专门雇了做饭的婆子,很多外地学童中午都会留下来吃饭。
书院离家里虽然不算远,但来回来去的总是麻烦。
盛昭宁扫了一眼把头埋在盛元中肩膀上的人,小小一团身影满身都写着心虚,不敢抬头看她,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唇角,说道:“嗯,好。”
一老一大一小三人便都留在书院吃午饭。
盛遥年纪小,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给旁边手臂受伤了的同学剥虾,细心的放在盘子里摆好。
下午上完课后,盛昭宁先一步带着盛遥回家,盛元中则留在书院里处理一些琐事。
越接近傍晚天气便越发凉了起来。
盛遥拉着她的手,蹦蹦哒哒的走着,走几步便要停下来揪几朵花,一路过来,已经揪了一大把。
盛昭宁原本以为她只是贪玩,却没想到在路过那片松林后,盛遥拉着她,特意走到一棵松树下,将那捧花放到了那块空白的石碑前。
“叔叔,送给你。”盛遥稚声道。
她或许是记住了盛昭宁时常采花放到石碑前的模样,于是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去爱他。
盛昭宁心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