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楼内的唐凌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若细看的话,便会现她的双拳皆已握紧,手指的关节亦在泛白。
一鞭打完,那名宪兵仔细看了看上官秀,见他没有异样,他这才又甩出第二鞭。
背对着他的上官秀眉头皱起,前躬的身形也直了起来,转回身,怒视着那名宪兵,怒声问道:“你没吃饱饭吗?用你的全力来打,刚才的两鞭都不算!”
“啊?大人,我……”
“如果你想害我再多挨几鞭,就尽管手下留情好了。”上官秀冷冷凝视他一眼,又转过身去。
这一下,宪兵可不敢再留情了,他颤声说道:“大人,小人……小人得罪了!”说完话,他使出全力,打出一鞭。
啪!这一声脆响,要比刚才的鞭声响亮好几倍,只这一鞭下去,上官秀背后的中衣上面便多出一条血印,他的身形为之一震,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
他嘘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说道:“就这样,继续!”
啪、啪、啪!
不敢再手下留情的宪兵抡起鞭子,几乎鞭鞭都见血。三十鞭抽打下去,上官秀背后的中衣已然看不出来原本的白色,全是血印。
台上,近在咫尺的刘允等人看得清楚,人们不约而同地向上官秀围拢过去,刘允边擦着额头的冷汗边低声说道:“大人,已经三十鞭了,差不多就行了!”
上官秀强忍着背后火辣辣的灼疼,瞪了刘允一眼,沉声说道:“我说两百鞭,就是两百鞭,让开!”
“大人……”
“我说让开!”上官秀未再看刘允,回头喝道:“继续!”
受刑的上官秀头上见了冷汗,执刑的宪兵,脸上的冷汗比他还多,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滴淌下来。
他继续扬鞭,抽打。五十鞭过后,几乎每一鞭下去都有一块碎布条弹飞到空中。上官秀背后的中衣已经全被抽碎,整面后背,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教堂塔楼内的唐凌这时候已然看不下去了,脸色煞白,她扭转回身,怒视在场的众人,质问道:“为何还在打?朕不是已经说了吗,只十鞭便足以!”
孟秋晨躬身说道:“大人一向言出必行,大人说两百鞭,就一定是两百鞭!”
“两百鞭是会出人命的,你不知道吗?”唐凌又气又急。她本不忍再看,鞭子抽在上官秀身上,她感觉和抽在自己身上没什么两样,但她又抑制不住心中的关切,目光再次投向广场内的平台。
等到百鞭过后,上官秀背后流淌的鲜血把下面的裤子都染红了,即便他手扶着木架的横梁,也站立不住,双腿软,忍不住单膝跪到地上。
刘允、马特等人齐齐上前搀扶,上官秀猛然的一挥手,喝道:“都走开!”
他回手把挂在肋下的佩刀连刀带鞘的一并扯下来,以刀支地,让自己单膝跪地的身子不至于倒下。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两族百姓无不动容,开始以为上官秀只是做做样子的人们,现在都闭嘴了,他背后的伤势,那可不是假的,是人们亲眼看到,随着一鞭一鞭硬抽出来的。
可是这一百鞭打完,上官秀背后的皮肉都快被抽烂了,但由始至终他都一声未吭,这种忍耐力和承受力,也足够让在场每一个人打心眼里佩服和惊叹的。
在台下,最先跪下的竟是贝萨族的百姓。
随着前面的人群跪倒,后面的贝萨族百姓们也都纷纷跟着跪地,人们主动求情道:“大人的悔过之心,我们都已经看到了,大人不必再受罚了!”“大人要多保重啊!”
即便在贝萨国,贵族杀死平民的事也是屡见不鲜,事后,贵族充其量也就是陪些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借口,然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像上官秀这种,公爵肯为平民受罚的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从未生过。这次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矛盾的焦点并不在于贵族和平民之间的不平等,而在于种族之间的不平等。
我是平民,你是贵族,你欺辱我,我也就忍了,可大家都是平民,凭什么我还要忍气吞声的受你的欺辱?这才是贝萨族百姓的心结所在。
现在上官秀以风族公爵的身份,为冤死的贝萨族平民受罚,已经足够解开贝萨族百姓的这个心结。
可以说上官秀的退让,非但没有让人们轻视他,反而还让他在北郡百姓的心目当中,竖立起极高的威信和声望。不管死在上官秀手里的贝萨人有多少,但至少在北郡的贝萨族百姓看来,上官秀是个真正能为他们着想的风国大臣,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风国朝廷里,恐怕也无人再肯为他们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