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办法的,儿女大了,由他们去吧。
对了,晓音,你现在是大校,有没有可能成为将军?
哪呀,再干几年,就退休了。
不会吧,你能写书,又来开发布会,前途无量。
来,喝茶,喝茶。在熟人面前,我从不谈论自己的工作和家庭,记得一位名人说,你谈得好,别人嫉妒。说得不好,别人笑话。
她俩倒是有说有笑的,什么话都说,而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也尽量少插话。
这时,张一鸣的电话响了,她笑着说,我说得不错吧,我家公主来报到了。说着,打开了视频,果然是个年轻版的张一鸣,母女俩一会儿说化妆,一会儿说部队生活,一看,果真就是无话不说。李湜湜长叹一声说,还是有小棉袄好呀,我家那个皮夹克,好几月都不会给我打电话,但是我有老姐妹,你看看,我的朋友圈,几天不见,。她们都想我了。说着,就跟她的老姐妹聊天去了。
一瞬间,只有我一个人,握着手机,却不知该跟谁聊聊。但当张一鸣要拉我进战友群时、我想了想,说,太忙,如果老在群里不说话,会得罪战友,以后再说吧。
哎,我说晓音,我加了你朋友圈好久了,现在好长时间都不见你发朋友圈,搞新书分享会,也没见你发,你是不是屏蔽我了?李湜湜又开始喊叫了。
这一两年,因为部队管理严,我很少发朋友圈。
我可听说,跟不发朋友圈、无嗜好、讲话半天才开口的人交往,要慎重。
我真生气了,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说,李湜湜,你这什么意思?
来来来,吃水果,这可是我们本地产的。张一鸣忙站了起来。
我只喝茶,不想再开口。
李湜湜仍不停地唠叨着,真的,我可佩服那些不发朋友圈的人了,不是冷血动物就是特自控的人,我要一天不发朋友圈,就坐卧不宁,好像生活中少了一件什么事,不停地拿着手机就想发,就想发。是不是不发的人太自信,我呢,不刷朋友圈,就没存在感。她说着,看看张一鸣,又看看我,说,晓音,是不是呀?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又搂着我的肩不停地说,是不是呀,晓音,告诉我呀?
我只好无可奈何地笑了。
张一鸣略有所思道,记得在部队时有位首长说,看你人际关系如何,只须查看通信录,看你能找出几个随心所欲聊天的朋友。
呀,我得看看。李湜湜拿起了手机,我不
看手机也知道,我除了家人,真的没有一个能无所不谈的朋友。
天色过晚,院子里树木渐渐黑了,天上云彩从刚才的绯红变成了水墨画,从淡灰走向深黑。小刘提了一筐核桃走进饭店,我们三人坐在院子里,吃着新鲜的核桃。新核桃皮嫩,不摘有些苦味。张一鸣说,来,你看你当了师职干部还是这么笨。说着,揭起核桃姜黄色的皮,她的手好巧,剥的皮是整的,白白净净的核桃仁一个个地放在我手心。她边剥边低着头说,新兵时,姚红最爱吃核桃了。那时,是她给我剥。
我半天才说,姚红走得太可惜了,儿子才上高中。
李湜湜也不再剥核桃皮,拿着一块核桃,连皮一口吃了下去。
新核桃皮很苦的。我提醒她。
夜深时,张一鸣给我和李湜湜在老兵之家安排了一个大套间,一人间,李湜湜却不住,说怕打扰我,非要跟张一鸣住。
晚上十一点,儿子给我发了条短信,竟然瞒着我跟女朋友领结婚证了。想了半天,给一直跟我冷战的爱人打电话,他电话先是没人接,后关机。我气得半夜没有睡着,儿子不听我再三劝阻,娶的是他研究生同学不假,可女孩家在外地,又没工作,又没北京户口,以后怎么生活。这样的事,我怎么能跟一直羡慕我的战友讲?
折腾到凌晨三点,我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我站在一片荒野里,脚下全是烂泥,远远看见爱人在前面,我叫他,他也不应。我急切地想追上去,却怎么也迈不开步,这时,爱人不见了,又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像同事,又像是新兵时的班长。我终于追上他了,却原来是我的一位领导,拿着一把枪,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烂泥里。梦折腾得一晚都没睡安稳。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张一鸣看我脸色不对,问,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眼圈黑得像熊猫?一下子苍老了有十岁。李湜湜永远都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有这样心直口快的朋友,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
没事,我挺好。我微笑道,可能是昨天喝了点酒,兴奋了,失眠了。
别太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电话。上车前,张一鸣悄悄伏在我耳边说。
肯定的,咱们是战友嘛。我嘴上说,心里想,要是给她们说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