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不知哪儿来的,迫于影响,经理还是开除了周家勇。
大厨在家设宴请他,他以为见自己没了前途,要解除订婚事,好说好散。坐上饭桌,先得个红包。敢打洋人,大厨赞赏,说自己在各行各业都有朋友,拿钱带女儿玩十天,见喜欢东西就买,体面体面,十天过后,你准有新工作。
周家勇当晚醉了。
次日,大厨女儿找不见他。留了封信,说对城市失望,回家乡当渔民,更适合自己,红包拿走了,来生再报。女儿要死要活,怨他志气小。大厨说哭个没够,你是打算不找他啦?这小伙子是好汉,别错过。
女儿去了南丫岛。
周家勇陪她吃饭,让她在家住,晚上他消失,不知睡在村子谁家。第二天没露面,让个村里哥们儿给她带话,他是不会回城了,家里随便住,想清楚,这辈子要不要过这种日子。
房子是石头垒的,枪子打不透。窗口小得像射击的枪眼,白天半个屋子黑如夜。地面撒了灰,仍掩不住海腥味。周家勇父亲是闷酒鬼,不撒酒疯,总睡着;母亲老得说不清话,咿咿呀呀的一直说。
待了两天,女儿走了,随身钱留给他爹妈。
在陈识拳馆,等不来周家勇,何思思去酒店问,周末寻来篮丫岛,路边见到个杂货店,店主是周家勇。何思思感叹:“你有金子般的心。”
背来了护具,对打一下午。乘船不便,计划是来一趟打两天。杂货店租的是砖房,夜里支床,何思思在这儿睡。周家勇回家,留给她串鞭炮,说村里没坏人,但你是大小姐,瞅着你稀罕,万一有人变坏撬门,你点鞭炮,听响我就赶来了。
她问:“屋里东西多,着火怎么办?”他说:“咳,你没事就行。”
睡着前,胡思乱想,希望有坏人来。次日,醒得迟。
周家勇吃早餐,门外等到十点半,终于喊她。夜里没褪衣,她下床抽插销开门,又坐回床。知道海岛没旅社,怕他家卫生条件不好,来前自备床单枕巾,抄了拳馆的西班牙绒毯。
裹上绒毯,她叫他就近坐,有话讲。
他没坐,站近一步。
她说她心肠坏,父亲续弦生了俩儿子,大弟弟没觉得不同妈,很黏她。五岁时,父亲给他买了个儿童足球,皮革味好闻,棕色纯正得像名牌包。他央她陪他玩,两人来回踢,她一脚失误,踢到他身上。他跌倒,没事,爬起时憨得像头熊。
她又一脚,故意往他身上瞄。
想看他再跌一下,谁想脾脏破裂,做了摘除。父亲没骂她,但对她从此冷淡。十五岁之前,她认为是父亲不原谅她;十五岁后,她迷上照镜子,一次照了三小时,蓦然发现自己有凶相,想父亲是不是怕她呀?
面对周家勇,她说:“你知道了吧,我人就是这么坏。”裹在她身上的绒毯花色,是套层棱形图案。
眼前一刻,是抱上她的契机,按经验,她不公县、周家勇还是很住了,原地不动,说:你确实着一点国相,得看半天才能看出来、没点凶相、怎么习武?"
看看性发蒙,他继续说:“生而为人,就是人伤人,看久了。每个人都有点凶相,但你干嘛要看那么久?
她起身,披绒技近一步,盯住他。他嘱咐自已。要经得起看,她说:"你会劝人。你没有国相,“
庆幸她说话,差点抱上她。
杂货店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两人在片避人的空地上对打、护具响动还是招来三四个小孩观看。练到下午三点,他说你要赶在退潮前搭船走。她把护具和床单枕巾留下,说下周末还来,不往回背了。
她上船前,从背包里掏出绒毯,说:“海风刮得夜里冷,我不在时你盖它。”他没说谢,她问:“你杂货店开多久?”
他说:“这辈子。”她说:“你比我爹强百倍。”
过三日,给小岛送报纸的邮差送来封信,她说周末家里办草地酒会,名流多,父亲记着你,想你来。
只前忍耐,得到回报。暗叹好险,她住杂货店的夜,他曾冲动要撬门进去。只怕她和大厨女儿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