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胡英子对自已说:只有赌命,才值得他们花这么大的心思。很好,靴子落地。她努力将注意力收拢至董季平的声音:“根据最新修订的比赛规则,获胜队伍的幸存者将均分奖金,也就是背包里的十二万美元。请注意,我说的是幸存者。”
说到这里,董季平的话语戛然而止,留下了一段意味深长的沉默。
至此,胡英子已经完全明白这场豪赌的血腥规则:先是组队厮杀,为了不被对手杀死,只能杀死对手;继而是自相残杀,只有杀死队友,才能独吞奖金。至于老板们在他们身上下了多大的赌注,那是他们这些赌命人永远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够全身而归。
胡英子凝神静听董季平讲解最后的规则:“倒数第三条规则:比赛失败,幸存者终生禁赛,同时退赔主办方共计十万美元的培训费和出场费!”
“倒数第二条规则:逃离赛场者,杀!”
“最后一条规则:两小时之内未能完成比赛,比赛双方幸存者,通杀!”
“首场比赛的时间是5月13日,星期六,11时至13时,太阳当顶的时辰。接下来的三天,我将对你们进行强化训练。”
“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活着回来。因为·……只有活着回来,才能参加下一轮的比赛。回来的人越多,下一轮比赛,我们的胜率就越大。”
“规则说明到此为止。现在,你们可以跟我去挑选枪械了。”
“她挑选的是高精度狙击步枪。”
“哦?”仰靠在沙发上的洪德全微微抬头,露出标志性的“斜向上四十五度”微笑,望向负手站立在他身前,汇报比赛准备情况的董季平。
如果胡英子此时置身于这间超过二百平方米的豪华办公室里,她会立刻认出,这个人正是之前与罗洁一起钻进越野车后座的西装男,也就是董季平口中的“洪总”。
三十四岁的洪德全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成许多,这是因为他从来不把自己看作以“商”养军、以军护“商”的洪家大少,他更喜欢在下属面前,把自己塑造成政治家兼思想家。
“她不是多向飞碟射击运动员吗?”洪德全保持着自信而低调的微笑,“以我有限的知识,多向飞碟射击应该使用双筒猎枪。指向性概略射击?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飞碟射击比赛使用的应该是霰弹,枪扫一大片?”
"非常正确。”董季平恰到好处地奉承道。
“一位擅长概略射击的选手,挑选的却是严格要求射击精度的狙击步枪,有点儿意思。”洪德全站起身来,“你说,她有什么想法?”
“躲在暗处,尽可能地杀死对手,保存自己……”董季平迟疑片刻,“这几乎是每一个第一次参加比赛的选手共同的选择。”
“角色扮演类游戏中的弓箭手?”洪德全是那种任何时候都不忘显摆自己博学而时尚的人物。
“按照标准配置,团队的确需要一名狙击手。”董季平的重音落在“一名”两个字上。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姑娘和小伙子都挑选了狙击步枪。”
依照董季平追随洪德全正好一年的工作经验,洪此时应该使用他的口头禅:“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如果洪那样下令,董季平会更乐意让小伙子担任狙击手。小伙子正儿八经特种部队出身,应该更适合担任狙击手。毕竟,董季平关心的不是谁活着回来,而是他率领的这支团队能否胜利。
“她……我说的是,我们的枪花小姐,”洪德全一反常态,似乎不愿轻易交出决定权,“会玩狙击枪吗?”
“正在训练。四百米,打部位靶,她自己要求的。”
“我可以看看吗?”洪德全习惯以提问的方式表达自己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以在您的办公室观看无人机回传的画面,也可以到野战指挥中心实地视察。”
“我们去感受一下太阳的温度吧。”洪德全笑吟吟地望着董季平,“你觉得呢?”
显然,这是一个不需要董季平回答的问题。
洪德全二话不说,摁铃叫来一名侍卫:“有请罗总。”
罗洁戴了一顶遮檐直径足有四十厘米的圆形印花布帽,薄纱遮脸,露出两只眼睛。
她讨厌这个半年阳光灿烂半年淫雨霏霏的鬼地方,尽管她知道自己不仅有父亲,同时在知道了父亲的名字后,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总有一天,她要成为这个鬼地方的主人,而且,是唯一的主人。
罗洁必须守口如瓶。
她绝对不能让洪德全觉察到她的野心,她希望洪德全永远把自己当成患难与共的发小、狼狈为奸的同谋,以及没有名分的性伴侣。所以,就算是躺在洪德全的床上,罗洁也恨不得发明一种能够隐藏脑波的仪器,严丝合缝地封存她的心思,留给洪德全的,只是一具妙曼可人的体--最好是一个与她有着同样面容、同样记体、同样温度、同样语音的充气娃娃。
位于半山腰,被野战伪装网遮蔽,刻意营话出洞穴风格的“野战指挥中心”内,四块七+寸液晶显示器呈弧形摆放于贵宾席的前方。蒙着军绿色薄毯的桌面上,摆放着望远镜、平板电脑和带送话器的降噪耳机。在这里,可以通过液晶屏和望远镜观摩选手的训练情况,也可以直接向教官和选手下达命令。比赛开始后,洪德全和他的朋友们将在这里,全程观摩他的“狮”队者归来或者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