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京赶紧跟着文彦博一起起身,持芴而拜:「陛下心怀万民,行仁布德,臣等诚惶诚恐,唯乞陛下,保重御体,为社稷留心圣体。」
这是标准的回答。
所有人都烂熟于心的事情。
只不过,过去是虚应故事,如今连冯京自己也忍不住带了些真心。
这样的好皇帝,太罕见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冯京跟着群臣,坐了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文彦博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冯京正揣度着文彦博的意思,就听着帘中的小官家道:「公等既入宫了,便议一
议淮南路的善后处置办法罢!」
「左相!」他直接点名:「公乃左相,朕之臂膀,且来谈谈,都堂的意见。」
便见着韩绛起身,持芴而拜:「依老臣愚见,当循故事旧例,命有司善治条贯……」
「保宁军节度使、判河南府臣京,方才便有进言,言故司空、韩文忠公,曾于庆历中,受命安抚京东灾民,著有《青州赈济策》一书,其中条贯皆在……」
冯京被韩绛点名,只觉头皮发麻。
「韩子华!汝这老匹夫!」他在心中暗骂一声。
然而,冯京也知道,这就是官场、都堂!
当年,他为了升官,连泰山富弼都能当众指斥为女干邪。
如今,韩绛拿着他做筏子,借他人头一用,合情合理。
没有办法,冯京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拜道:「奏知陛下,臣先泰山大人所留《青州赈济策》共三卷,今原稿在其子绍庭之手,臣斗胆,乞陛下降诏,取来此书,以备朝廷参略。」
他也是没有办法。
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朝秦暮楚,摇摆不定。
尤其是他这样名声不好的大臣,一旦坐实了摇摆不定的罪名,一个女干臣的帽子就能直接被人扣上来。
所以,多年的宦海经验,让他深知,这个事情哪怕做错了,也比反悔强。
只听帘中的小官家沉吟了片刻,就道:「冯公所言,甚合朕意。」
「就是……当年富文忠公在青州,是救水患,而今淮南乃是旱灾。」
冯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老臣愚以为,灾虽不同,然善后之法,总是相通的。」
他话音刚落,右相吕公著就施施然起身,道:「奏知陛下、两宫慈圣,富文忠公安抚青州,虽是国朝典范,然其距今已有数十年……且淮南形势,与青州不同,或不可一概而论。」
看上去,吕公著很客观。
但实际上,还是拿着他做筏子。
偏他还没有办法回嘴,只能说道:「即使已过数十年,纵然淮南情弊不同于京东,然而赈灾、善后,总是相通的。」
「譬如灾后灾民流离失所,无所衣着,祖宗以来,便皆招刺青壮。」
「又如百姓无食,开常平仓以活……」
等他说完,冯京就发现,殿上的宰执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说错了什么?
冯京很快就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