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中山仍然静坐着毫无反应,罗耀国深吸了口气,继续分析道:“现在中国马上就要受到苏联的侵略,而我党的群众基础却是民族主义者。如果我们选择和苏联合作,那这批人必然会离我们而去,剩下的恐怕就是些投机分子和国际主义者了。到时候就算我们侥幸入主了北京,最后恐怕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要支持奉系,我们最大的麻烦只是中g的态度。他们现在还是gc国际的支部,在这次的事变中,gc国际肯定会指示他们配合苏联的行动。到时候我们两党恐怕就要发生冲突了,这样我们在南方的重工业建设可能就将受到影响……所以我党处理这次事变的关键就是如何避免和中g发生激烈冲突。”
孙中山认真地听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不过心里面却肯定是在激烈斗争着。孙中山是国民党内少有的几个意思到gcd强大力量的人,所以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着两党的团结。能够忍让的地方,尽量忍让一下,毕竟中g也是真心要救国救民的。只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了,国民党和孙中山就是靠着一个“民族**”而起家的。所以国民党的基础就是些“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一旦失去民族大义这面旗帜,那恐怕就离灭亡为期不远了。
“总理,卑职认为现在唯有请您老人家亲自出马,召见中g南方局书记陈独秀。看看双方有没有办法避免发生武装冲突,如果中g能将南方的斗争控制在非暴力的范围内……”
罗耀国继续娓娓而谈着。他的想法避免两党爆发战争,只要中g不在南方挑起土地**来攻击国民党统治最薄弱的环节。那其它斗争方式,比如游行、抗议、罢工、罢课等等的,国民党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只当成没看见。这样……中g方面在苏联那里应该也能交待过去了。想必陈独秀等中g高层对于这次的中苏冲突,在心里面也未必是没有其它想法的。
等到罗耀国长篇大论说完,屋子里面又沉默了许久,才听到孙中山沉沉一叹:“这次我们两党都可被奉系给算计进去了……也只能力避冲突了。但愿中g方面可以有这种默契。”
“……中g的事情就先这样了。再说说这次的战争吧,你看战争什么时候能打响?奉系有没有取胜的可能?而我党又应该采取什么应对之策呢?要不要派兵参战?”
罗耀国皱着眉头,看来一直在苦苦思索着:“总理,这战争一时半会倒不会打响。现在东北已经是冰天雪地,实在不适合动兵,而且事发突然,苏联那头恐怕也没有什么准备……再说双方即使是没有一点谈判的诚意,这个样子总是要做给世人看的吧?至于我党的应对之策嘛,职部以为眼下还是要劝和。哪怕最后注定没有结果,我们也要全力去争取。”
“……战端一开,这奉系自然是没有任何胜算的。这一点恐怕就是张家父子也毫不怀疑吧?只是输多输少的问题。而我党恐怕要有参战的准备和姿态,毕竟在当今的中国,还是我们兵最多,实力最大……如果我们坐观奉系失败,只怕这天下悠悠众口都将一致来谴责我们吧?”
“……不过我党也不需要派出太多的兵力,如果真派出几十万大军,只怕奉系也不敢让我们去吧?职部的想法是派出一个师,就动宁夏的第十八师吧?现在青年军已经夺取了新疆,用不着我们帮着看守后方了,咱们就把宁夏让给青年军……以后我们也不再给他们津贴,算是两清了,而且这样也能避免我们和中g发生不必要的军事冲突。十八师可以先到关中,然后通过陇海线调往河南,在那里进行一轮集训然后再补充一批新式装备。等到一开战,咱们就把十八师派上去支援奉系。”
罗耀国的话说完了,房间里面又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孙中山仍然一动不动的端坐着,不过两撇眉毛却紧紧拧成了一团,八字胡须也微微翘起。
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孙中山才勉强笑了笑:“好,你的办法很妥当,就这样办理吧。不过这十八师的师长……让安思华暂时出任一下吧。还有一旦战事打响,你也要带上一个参谋团去帮着奉系出谋划策,总不能让中国输得太惨吧?”
……
事情果然如罗耀国所料。中东路事变一起,中苏双方并没有马上就投入战争。而是开始了假模假样的谈判,局面一下子又平静下来了。不过在表面的平静之下的,却是一股股涌动的暗流。中国国内的各派势力一下子都活跃起来,上演着一轮又一轮合纵连横的把戏,大家都想着从这次的事变中捞上一把。
如果说谁在这场事变中首先得益的话,那估计就是山西的土皇帝阎锡山了。事变一起已经打了两个多月的山西战役就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虽然双方都没有宣布过停战,也没有举行任何谈判,只是凭着份默契暂时不打了。要停下来,看清了形势再说。
山西太原的督军署里面也难得传出了些久违的笑声,这是阎锡山和吴佩孚的苦笑。
督署的书房内,两个臭名昭著的大军阀相对而坐着。两盏清茶飘散着一丝丝芳香,还有一堆碎纸屑堆放在书桌中央……这是阎锡山的下野通电,现在看起来是用不着了。
阎锡山用一双有些红肿充满了疲惫的眼睛望了一下同样是一脸疲惫的吴佩孚,苦笑一下:“玉帅,这次可是咱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东山再起?”吴佩孚苦笑着摇摇头:“百川老弟或许还有再起的机会,愚兄已经不可能再起了,只是……能有一次漂漂亮亮的谢幕吧?我吴佩孚这些年口口声声说是要爱国,可是却没有一点实际行动,眼下倒是一个机会,能倒在国战的战场上,总好过在内战中被人家打倒吧?好歹也能流芳百世的”
阎锡山再看吴佩孚的眼神里似乎是充满了敬佩之情,他重重点了下头:“我是放不下这山西的父老,要不然也跟着玉帅一起去东北抗俄算了……不过玉帅这次出兵,要钱要粮要军火尽管开口,小弟这些年日子过得仔细,还是颇有些积蓄的。与其将来被gcd夺了去,还不如现在就用在抗俄的战场上面,也算是为国家出一份力量了。”
吴佩孚微笑拱手道:“那我就替东北三千万父老多谢百川老弟的高义啦”
阎锡山无所谓的一摆手,笑道:“什么高义不高义的,这些都是山西的民脂民膏,又不是我阎锡山从家里面带出来的。只是……玉帅这次出兵,有几分把握?”
吴佩孚苦笑不答。他的想法是自己现在肯定是要完蛋了,就算阎锡山能容下他,他的那些部下也都要星散了。这些直系的骨干们,除了于学忠还有些干劲。其他人早就倦了这打打杀杀的生活,反正……这些年在位子上也捞足了。在天津、上海都置下了华屋美宅,多少还有些买卖和田产,何必再过这种没有丝毫前途的打打杀杀的生活呢?
就算是吴佩孚本人也已经厌倦了,只不过打了一辈子内战……临了以一个灰溜溜的失败者的姿态被人家赶出历史舞台,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如今的中东路事件,似乎就是天赐的良机。在国战的战场上最后好好打一场,如果战死了,就是名垂千古如果不死,今后也是民族英雄,无限的荣耀……能有这样的谢幕,他吴佩孚也就知足了。至于把握,自然是一分也无。这俄国过去是强悍无比的帝国主义,如今挂上了个什么“苏维埃”的牌子,听说是更厉害了,呃,看看他们的那些“中国学生”都那么能打,就能想象得出苏联红军是个什么德行了。
阎锡山也摇头叹息道:“张雨亭这回也是走了步险招啊万一……有什么闪失,这东北恐怕就要让俄国给占领了吧?”
吴佩孚冷笑一下,摆摆手:“不会的。苏俄所谋者大,他们要的不止是区区东北,而是整个中国整个世界如果他们这次吃相太过难看,不就是在全世界面前暴露了他们的真面目了吗?这样今后还有谁会信仰他们的那个主义呢?”
阎锡山轻轻松了口气,笑道:“那样说来东北是安如泰山的了,只要东北不出问题,咱们关内总归会理顺的。只不过是……姓张还是姓孙罢了。”
此时的阎锡山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而且他和南北双雄的关系也维持得不错,万一真到了大一统的那天。只要不姓g,他阎老西总归不失三公之位。想到这里,阎锡山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东北……恐怕难保啊”吴佩孚一句话又将阎锡山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里拉了出来。他苦笑道:“苏俄这次如果败了,那东北自然是稳如泰山。可是说实话,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两国的实力摆在那里,他们是统一的工业化强国,而我们只不过是个分裂的农业国。如果我们一败……而苏联又对东北毫无野心的话。日本可就试探出苏俄的底线了,既然苏俄自己不会取东北,那自然也不会为了帮我们保卫东北而同日本开战了。”
“日本……”阎锡山叹了一声,仰首向天,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是日本士官六期毕业的,也算是个知日派,对日本的野心自然也有所洞察的。不过洞察归洞察,阎老西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亲日的样子。毕竟在北国,不亲日的军阀好像也不太多的。
“要是日本有野心的话……那这民族大义可就要到了他们手里面了。”阎锡山又自言自语道:“到时候谁高举起抗日的大旗,谁就是好人,是英雄了。谁如果不能及时举起这面旗帜,那恐怕就是汉奸是卖国贼了,也不知道张雨亭和孙总理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