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人把锅盖掀开,海棠先“哇”的叫起来,浓雾散去,半锅粗粗改过刀的鱼段儿没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浓汤里,锅边上贴着一圈儿金黄的玉米面儿饼,一群人赞叹着围了上去。
吃鱼到底还是图个“鲜”字,刚打上来的活鱼,不必繁复的烹调手段,只下在大锅里这么一炖,一样爽嫩香滑,既可口又过瘾。
因为要开车,我和岳寒又都不喝酒,所以这一餐的主题是吃饱肚子,八个人如同小猪围着猪槽子,忙活得舌头都顾不上说话。我虽然早上吃得饱饱的,不知怎么一闻到鱼香肚子就又咕咕叫了,连吃了好几块才垫了底。
又挑了一块热腾腾白玉似的鱼肉正在吹气,几根葱白儿似的手指“嗖”的把面前的一盒芥末拿走了,扭头望去,旁边的莫黎正在朝我点头微笑,手里的小勺子已经挖了半勺涂在盘子里鲜嫩的鱼肉上。
芥末这东西,虽然我从来不碰,可也知道它的厉害,没有这样吃的吧!我背脊上的惊悚还没来得及升起,那块翠白相间的鱼肉已经被送进了形状姣好的嘴巴里。终于有幸捕捉到了莫黎眼中澎湃的浪涛,与胸前白腻的沟壑起伏相映成趣。
咽下口中的鱼肉,莫黎的眉眼双颊红艳艳的让人不敢直视,她微笑着挑了勺子尖儿上的一点儿芥末抹在我盘子里的鱼块上,微眯的眼睛里有酷烈的骄阳也有一把邪魅的钩子,于是我迫不得已,在直冲脑门的通透战栗中看到了她空灵如幻的露齿一笑。
很快一锅鱼见了底,玉米饼子只剩下半个,灶台边上一圈儿沟满壕平心满意足的叹息此起彼伏,当然其中夹杂着我对莫黎小姐的忐忑敬畏。
峰哥搂着莫黎的屁股说要去车上歇歇,约好两点钟出发,二东跟收拾杯盘的老板讨教做鱼的窍门儿,岳寒居然在旁边听得入神,我们和大春儿两口子各自选了个方向,开始沿着湖边散步。
“海棠和莫黎都是你请来陪我的?”我边走边歪着头调皮的看着许博。
“你没发现海棠比你还开心么,她以前也跟我们出来过两次,后来可能觉得就她一个女的,没趣儿吧,就不来了,这次你们可以好好亲近亲近啦!”许博的脸上满是阳光。
“那,莫黎呢?”
“莫黎可是凑巧了,看老宋的面子吧,她其实不是不合群儿的人,你看她另类的爱好就知道了。”
“哦?老宋的面子啊,不是许太太的面子么?”
“对,也是许太太的面子。”许博有点忍俊不禁。
“要我看,还是许先生的面子吧?”
“你还真挺看得起许先生哈?”许博笑得滴水不漏,忽然抬手指了指远处让我看。环湖路的另一边,落满枯叶的林子里,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正无风自动,而且很有韵律。
我不自觉的挽住许博的胳膊,视线好像被栓在了那辆车上,呼吸都配合着那节奏似的,心想,这俩人得多能折腾,那么大个越野车被他们摇得像片风中的落叶。
“他们俩其实聚少离多的,抓住每个机会亲热一点儿也不奇怪。”
许博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儿喘,搂着他的胳膊忍不住又看了几眼,掩饰着砰然的心跳说:“那也够胆儿大的了,来来去去都是人。”
“这荒山野岭的怕什么?有人昨天都让我射到长安街上了!”
“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哪儿就长安街啊!”我满脸通红,理屈词穷,使劲儿锤在他胸口上,扁了扁嘴巴,涌起的泪光里有说不出的委屈,没来由的背后发紧,似有弥漫的恐惧袭来。
许博笑着把我温柔的揽进怀里,拍着我的后背说:“傻丫头,逗你呢!你弄得我好舒服,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就是真让我射长安街上,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噗”的一声,我给这义正词严慷慨激昂的臭不要脸颁发了个破涕为笑奖:“你可真出息了,长安街离菜市口可不远!”
忽然觉得,在这水岸秋阳的午后,被许博搂着好舒服,趴在他肩膀上又往车那边望去:“那他们是……”
“合法夫妻哦!”许博及时接口。
“可真行,莫黎这妖精一样的老婆,两叁个月的在外面疯,老宋就那么放心?”
“老北京不是有句话么,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能架得起鹰的人靠的自然不是绳索。男人的胸怀有多宽广,女人的天空就有多辽阔,这是车里那个胖子说的。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是躺在座椅上好逸恶劳的那个!”
“讨厌!没个正经的,就这境界,胸怀肯定宽不到哪儿去!”嘴里说着,想象中却努力勾画着车里抹了芥末一样悍烈的肉搏画面,心里一阵慌慌的乱跳。
“别看许先生看上去不靠谱,心里敞亮着呢,随便你怎么扑腾!”
“那你还在家里装监控?”说出这话,我被自己吓了一跳,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
“唉,那时候是真的怕了,怕把你弄丢了,也怕自己变成个笑话……”许博的声音忽然有点遥远。
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很多事,闭上眼睛,抱紧他的腰,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脖子,任风起的发丝撩拨他的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