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靖道:“林老伯临行叮咛之言,在下句句永铭于怀,幽怨悲戚则有,怀恨记仇则无,若说过谁记恨谁那倒不见得。”
杜三娘道:“我与林钟如仇深似海,这三掌非拼不可。”
尹靖道:“在下倒要请教你与林老伯有什么不可解深仇?”
杜三娘含泪道:“我父亲打死他一家,他杀死我父亲,这个血仇还不深吗?”
尹靖大大地一怔,半晌没说出话来。
白衣秀士丁不雅叹了一口气道:“若光是仇人倒也罢了,他们还是一对情侣。”
杜三娘突然掩面哭泣,泪珠扑簌簌掉下。
喟然叹道:“四十年来他弃我不顾,任我在洞中过着凄凉岁月,此恨难消。”
尹靖叹道:“若论凄凉苦楚,林老伯比你心酸,他一人孤零零住在终南山下,渔樵度日,除了我偶尔去看他老人家外,亲友两绝,有时见他暗自叹气,问他何因?他总是摇头不说,足见他还惦记着杜前辈。”
杜三娘突然道:“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尹靖道:“也许他以为杜前辈还在恨他。”
这句话答得很妙,杜三娘喃喃自语,道:“恨他,我还在恨他吗?”
尹靖道:“杜前辈当然不在恨他,要不然也不会把‘玄天图’交给玉面书生。”
杜三娘突然秀脸一寒,道:“你真要取回‘玄天图’?”
尹靖道:“林老伯因之获罪师门,终生愧疚难安,自然非取回不可。”
杜三娘道:“要取问‘玄天图’不难,叫林钟如到此地来见我,否则接我三掌。”
尹靖剑眉微微一皱,道:“林老伯已上终南山顶,可能与家师住在一起,在下愿上终南山传达杜前辈之意。”
杜三娘道:“你师父是谁?”
尹靖听他问起师父,满脸虔诚之色,肃然道:“家师上玉下阳,住在终南山接天峰春秋居内。”
尹靖武功威震江湖,他师承来历无人得知,盖因不少人误认他是蒙面剑客传人,这时当众一说,千手菩提首先大大一惊,道:“你是玉阳真人弟子,那是武圣传人啦?”
白衣秀士丁不雅眼睛一亮,讶然道:“终南武学数百年一直冠盖环宇,威震四域,号称天下无敌,今日一见,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那些曾先后败在尹靖手下的武林高手,此刻均觉心情舒畅毫无羞辱之感。
杜三娘肃然起敬道:“公子原是武圣传人,‘玄天图’自当奉还,我有一纸尺书,但请寄语林钟如,以表寸心。”
当时立将玄天图交给尹靖,尹靖又当面交给真武子,了却林钟如数十年心愿。
真武子接过“玄天玉盒”,感慨一声,道:“尹少侠云天高义,武当门下,生死感恩戴德。”
他以庭主之尊,突然向尹靖深深一拜,尹靖慌忙回拜,连称不敢。
真武子把玉盒揣入怀中,取出“乾坤日月令”长眉一剔神威凛凛,朗声道:“本庭以‘乾坤日月令’传谕……”洞中群雄除苑兰公主外,齐齐躬身长揖。
他目光一掠,接道:“汉中三义老三老二,无故遭人杀戮,此事与泗阳庄血案颇多关连,种种迹象,显示柳堡主与摩庄主涉嫌甚深,立随本座‘武林评审庭’候询。”
柳梦龙脸色数变,但见中原群雄个个怒目相向,六大护法蓄势待发,千愚诸葛生则垂目一语不发,情知此刻抗拒,徒召其辱,只得嘿嘿冷笑道:“老夫既然涉嫌,自当对薄公堂澄清视听。”
真武子见他不敢抗命,转向杜三娘略一拱手,道:“贫道等在此叨扰洞主清修,甚感歉意,就此告辞。”
“万教庭主”一人当先,中原群雄鱼贯离开石室。
霎时之间,客人走得只剩尹靖与苑兰公主,杜三娘双手互击数掌,二个婢女齐至,令阿菊去“沁香居”请香玉公主与林琪,阿桃去取笔砚锦笺。
通道里传来莺语倩笑声,香玉公主与林琪双双出现。
香玉公主喜呼一声:“姊姊!”好像一支小鸟般地,扑入苑兰公主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