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笑道:“敝号受人托卖,这等古董只有行家才识珍贵,要价五两银子。”
这年头货物价廉,平常人家有五两银子,就可安安稳稳地渡过一年。
玉棋出价未免高了一点,但那少年却毫不犹豫,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
伙计只觉眼前一亮,好大的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怕不下十两重,财神上门,顿时脸笑得更甜,唱了个肥喏道:“相公稍待,小人去换来。”
称上一称,正好十两,分毫不差,这一来可就忙坏伙计了,钱柜里东凑西楱,不过三四两碎银。
青衫少年道:“在下有五两一锭的。”
伙计正急得额上汗珠点点,听说有零的,忙把十两银子送回过去,青衫少年接过银子,揣入怀中,只听“咔”的一声,又掏了出来,道:“这是五两。”
忽然一声嘹亮语音,道:“好内力!”
一位头戴软翅儒巾,身穿夹袄长衫,胸前乌须飘拂的儒士走进店铺。
青衫少年怔了一怔,那人转目一瞥桌上玉棋,道:“阁下亦精于此道?”
青衫少年微一拱手,道:“闲暇之这时偶尔临盘,不敢言精。”
那人目光一转,颔首道:“棋弈之道,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兄弟客居城西‘玉亭观’,阁下若有兴,今晚请移驾‘玉亭观’品茗对弈如何?”
青衫少年含笑道:“先生既有吩咐,小生岂敢违拂,如不嫌打扰清修,当躬往拜候。”
那人哈哈朗笑道:“来时只言‘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即可引见。”微一拱手,大踏步自去。
青衫中年听他语中含有深意,正想再问清楚,那人已远去,只好默记心中。
伙计接过银子,只见一面平如刀切,新痕犹在,像是那十两的一锭切开一般,往称上一称,恰恰五两分毫不错。
青衫少年收拾石盒,走出文具店,伙计一连打恭作揖,送到门口。
是晚月黑风高,洛阳城东一家博雅旅邸中,走出一位青衫少年,施施然往城西而去。
这一带树木葱茏,住户稀落,秋风瑟瑟,一片凄凉之意。
未几,只见前面苍松翠柏中,现出一座道观,观中灯火摇晃,庄严肃穆,少年轻扣观门,道:“哪位大师在观?”
殿内转出一位中道士,稽首道:“公子找谁?”
青衫少年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中年首士肃然起敬道:“是掌门大师伯的贵客,请进!”
那中年道士似是早经吩咐,引着少年来到一处静房,捧上香茗稽首道:“掌门师伯功课未完,请施主稍等。”转身径去。
青衫少年端坐一阵,突然发现四周有异,眉头一皱,不禁暗生警惕。
隔了盏茶功夫,传来一阵朗笑声,只见白日相见那长鬓儒士步入房中,含笑道:“公子驾到,有失远迎。”
主客见过,分宾主落坐,那中年道士端进一张香案,案上划着阡陌纵横的棋盘,青衫少年掏出玉棋,二人不声不响,就下起棋来。
长鬓儒士先以游刃有余之势,从容布局,哪知越下越奇,只觉对方深沟高垒,无隙可攻,棋至中局,长鬓儒士,神色一整,道:“当今之世,兄弟只遇过二位敌手,想不到阁下落子更入妙境。”
青衫少年亦暗生佩服,道:“在下这等微末之技,何足称道,只不知先生所称二位棋士尊姓大名?”
长鬓儒士道:“那二人乃兄弟好友,天地棋仙鬼谷子,嵩山棋圣大限禅师。”
青衫中年微笑道:“还没有请教先生雅号?”
长鬓儒士见青衫少年毫无惊容,拂鬓笑道:“兄弟复姓诸葛,单名生,贱号千愚。”
青衫少年微微一怔,这人不正是昆仑掌门人千愚诸葛生?
千愚诸葛生目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微微一笑,道:“兄弟与天地棋仙及嵩山棋圣每次对弈都有博彩,阁下棋力非凡,不知愿否下赌?”
青衫少年心中一凛,道:“在下孑然一身,漂泊湖海,哪有价值一赌之物。”
千愚诸葛生,哈哈朗笑,道:“阁下身负奇宝,何用客谦,就以‘天图’作赌如何?”
青衫少年脸色骤变,苦笑道:“在下身上并无‘天图’。”
千愚诸葛生道:“阁下身分兄弟明甚,既无‘天图’,换赌‘乾坤日月令’如何?”
青衫少年剑眉微剔,冷冷道:“先生想是受人怂恿,在下身上并没有那二样的东西。”
千愚诸葛生突然朗笑一声,推案而起,道:“既没有博彩,下来索然无味,不下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