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得情况有点奇怪吗?】他没有出声,只是伸手精准地抓住唐亦步的手掌,拉着对方前进。
唐亦步的视线焦点转移到阮闲脸上,金眼睛亮了亮:“阮先生?”
【一开始看宣传,阮教授扮演的是一个致力于救助人类的角色。他在不少培养皿埋下火种,确保还有人传递世界的真相。】
唐亦步轻轻点了点头。
【可那样是无法获胜的。】阮闲的观点非常现实。【只清楚真相,没有相应的能力或者反抗资本,知道和不知道的区别并不大。哪怕想要慢慢招收培养皿内有反抗意识的人才,和主脑的武装力量比起来,那点新增血液也不值得一提——无论理想多么“正确”,人和主脑间的实力差距不是靠热血就能填上的。但凡主脑察觉到问题,直接刷新培养皿就可以了,它有那个能力。】
那仿生人沉默地注视着阮闲。
【训练培养皿外的反抗军,制造像你一样的新人工智能,才更像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阮教授还是非常认真地培养火种,从这个行为上看来,他似乎是个偏理想主义的人。】
“或许是这样。”唐亦步的答案模棱两可。
【但如果他真的从玻璃花房离开,转移到这座岛上……就算没有充足的物资,也应当有改变现状的能力。这个仿生人秀场的实际参与者大部分算是人类,这点毋庸置疑。只要愿意耗费一点心思,完全可以让这个秀不那么残酷——反正玻璃花房那边要的是新鲜和刺激,这些并不是一定要杀戮才能提供的。】
阮闲弯弯嘴角。
【阮教授的理想主义,似乎在这里彻底消失了。这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第一个?”
【第二,就算有秩序监察不断搜捕,反抗军只因为总部被端就一蹶不振,这也不是很合理。作为反抗军的组织者,身体状况不佳,阮教授不可能考虑不到自己意外身亡的情况。要是换了我,成立反抗军的第一时间就会做好相应的后备计划——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那是懒人或者赌徒,不会是领导者。】
幸亏自己当初没犹豫,换上了新耳钉,阮闲不再需要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涂锐这个人也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反抗军出来的精英,刚好在废墟海混成了顶级势力的领袖,又刚好知道关于阮闲的确切情报?我们都接触过这个人,也看到了他对余乐的态度。你觉得他像是会因为大势不妙就主动放弃的人吗?】
“……”唐亦步的表情没有很意外。
【第三,阮教授对于玻璃花房的“失望”。】阮闲还在继续。【我不否认他的失望,但作为曾经的领袖,因为失望就放弃有点可笑,战争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和范林松的争吵也让我非常不解,不论发现了怎样的真相,一个人不管不顾地离开总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一个人的性格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就算范林松背叛或者利用了他,阮教授怎么说也该带走些忠于自己的势力。】
“理论上他有完全放弃的可能。”
【完全放弃、容易被情绪左右的阮教授,在抵达玻璃花房时又神奇地变回理想主义者,继续撒播火种?当然,那些空白的时间里可以插进各种解释,但作为一个自认为是阮闲的人,我觉得这一系列的活动不太自然。你多多少少也察觉了吧?】
所以唐亦步才会那样不安,少见地将消极的安排分享出来。
“情报缺失严重,可能性太多,我没办法确定。”果然,唐亦步脑袋耷拉下来。
【我的看法是,这一切不可能是所谓的放弃表现。他绝对有后手,但我还不清楚是怎样的后手。】
阮闲往表达中加了几分笃定。
【既然他有阮闲这个名头,又能在研究所顺利待下去,就算不是真货,也极有可能是阮闲的复制人——他不会那么没用。】
这一回唐亦步看过来的视线有点复杂。“说到争吵这件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应对身边人的背叛?”
【看情况。我不会信任任何人,通常不会有背叛这个概念在。但如果你指的是伤害行为……】
阮闲握紧唐亦步的手,跨过面前包裹着黑色粘稠液体的树根。
【范林松那种等级的,弄清楚原因后丢掉就好,报复也没什么意思。但如果对象是你——】
唐亦步被握住的手指动了动,阮闲将它们攥得更紧了些。
【如果是你,我会弄清楚原因,然后把原因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