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余乐聊过,不出意外,一株雪算是名存实亡。洛剑那边什么打算?”
“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人又精明,我不好逼得太紧。”阮闲转过头去,咬了口唐亦步的下唇,同样耳语回去。“烟姨不在,除了洛非,这里的成员都没见过你。接下来拜托你了,唐医生。”
“阮先生,这种程度的刺探不该难倒你。”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阮闲微微一笑,“看来余乐把季小满一个人留在了外面,我想我们的机械师小姐可不会老老实实待着。”
唐亦步看着面前恣意微笑的人。
就像拨开一层层糖纸,露出其中的糖果。对方的数据被他仔细录入脑中,渐渐立体起来。唐亦步摸摸自己的口袋——在他们约会的时候,他也顺手给自己弄了些零件,并且偷偷用它们做了点别的东西。
他做了一枚更加精巧,也更加致命的黑色耳钉。
唐亦步知道应该尽快把它给他的阮先生戴上,彻底抓回主动权,让自己安心。却又本能地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合适。
他曾有不少机会,比如昨晚。
得到了对方的许可,唐亦步拿出不少好奇已久的边缘花样来尝试。他十分确定,有那么几段时间,阮先生彻底被自己作弄得意识不清。
他本可以咬伤对方的耳垂,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替换,可他没有那么做。或许是因为对方抱得太紧,或许是因为对方展示出了一点——哪怕就那么一点点——毫无保留的脆弱感。
像是恶狼亮出柔软的肚皮,狮子露出脆弱的咽喉。他无法确定对方是偶尔失控还是故意为之,他还想要看到更多。
算了,也可以等他们逃出这里再说。唐亦步维持住了脸上的微笑,吻了吻阮闲的嘴角。
“好。”他答得很欢快。
可惜他的新观察对象那边氛围沉重。
“小涵。”洛剑选了离梨花树丛最近的走廊,人面向敞开的窗户。一点白色的花瓣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如同化不开的雪片。
黎涵站在他身边,眼神有点躲闪。
“害怕就说出来,我能理解。”洛剑鼓励地笑笑。
窗户很大,只要面向窗外,声音够轻,监控就不会抓住他们的马脚。这个地方还是黎涵自己找到的,可以说是整个预防收容所最自由的一扇窗。
“我喜欢画画,想要受人认可,也、也觉得现在的环境不太对。”黎涵绞着手指。“可大家都被抓进来了,我不想被主脑发现。你们做的事情不是错的,可那些事情不至于……不至于让我……”
“我明白。这两年你一直在联合梦境里协助我,我很感激。”
洛剑没有意外。梦境、梦想、追随自由的反叛,这些对于年轻的生命向来很有吸引力。自己也一直尽力不让这个成长于玻璃花房的年轻人有太大压力,然而他能力终归有限。
他的能力总是有限,永远留不住身边的人。
如今自己露出了破绽,看上去不再掌控一切、无所不能。她终于意识到了反抗带来的真正代价。
“谢谢你。”他重复了一遍,“你的入院原因和一株雪无关,也没见过烟姨以外的人,那些人不至于和你过不去。离开一株雪吧。”
“不过不要忘记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主脑没有权力定义你……没人能定义你该喜欢什么,又该讨厌什么。”
黎涵开始小声抽泣。
唐亦步藏得很好,他假装在附近观察重建好的植物园,躲在两个人视线死角悄无声息地偷听。虽然不像s型初始机那样灵敏,他仍能从女孩的抽泣中分辨出不甘和恐惧。
“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可是……”她欲言又止。
“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小涵。”洛剑的声音越发温和,“和最开始我交给你的任务一样。”
“什么?我不要!”
“没事的。”
“虽然我没、没资格说,老洛,你也要放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