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你们的存货,我怎么知道。老子连真本事都给你瞧了,要个菜谱看不过分吧?”余乐故意让态度显得恶劣些。
在做恶人方面,余乐有着十足的经验。监狱就像猎物和饮水贫瘠的草原,人得靠举手投足的无声恐吓才能过得安宁点。他曾经能凭借那份戾气骇住罪犯,更别提面前这个连看个文字都要冒汗的年轻人。
洛非表情凝固片刻,半天才开口:“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不过我可以帮您推荐一下……您把您那个女性仿生人叫过来吧。”
余乐咧咧嘴,权当答应。让对方一次性露出底牌自然是痴人说梦,他们只需要一个突破口。
结果他连步子都没迈开,唐亦步便向店的方向果断前进,健步如飞。余乐悻悻收回伸出的脚,借机调整了下站姿。不多时,面无表情的季小满跟着唐亦步一路走过来,她把两只手插在宽外套的口袋里,看起来严肃得不像话。
外套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余乐意味深长地瞄了季小满一眼,后者脸绷得格外僵硬。目光紧接着扫过唐亦步嘴角的点心渣,有那么一瞬间,余乐有点羡慕被关在预防收容所里阮同志。
余乐随手划过光屏,自己账户里的钱果然又少了一点。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只需要操心如何靠惩戒稳定人心,以及怎么把樊白雁打得头破血流,这些保姆似的零碎活计全由副手涂锐搞定。
老涂啊,我错怪你了,照顾小孩儿真他妈费心。余乐好笑地抹了把鼻子。
“我们走吧。”他收回目光。
“我和唐亦步想弄点武器。”在璀璨的灯光中穿行时,季小满走在余乐右手边,声音仍然小小的。“买了一杯记忆鸡尾酒,做了简单改装。为了凑优惠,买的是带点心的套餐……这样更省钱。没忍住又黑了你的账户,抱歉。”
余乐扬起眉毛,没忍住笑了起来——明明猎杀机械生命时果断无比,也对他人的生死略显冷淡,这妮子似乎对黑自己的账户抱有莫大的罪恶感。要交换立场,他怕是立刻要把所有钱都偷到手里。
比起某个嘴都没擦干净还一脸正直的家伙,季小满性格怪归怪,人还挺老实。
“知道这钱没全被那个仿生人吃掉就好。”余乐小声回应。“别在意,你觉得合理就花。我就一要求,就算换了吃的,你也别让那小子捞到大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路表情恍惚的唐亦步使劲咳嗽了几声。而季小满安静片刻,突然伸出手,悄悄地往余乐手里塞了块点心。
“我给你留了一块。”她的语调有点僵硬。
“哟,奸商开窍了。”
“莽子还是莽子。”季小满嗖地把点心抽了回去。
“这里。”走在前面的洛非停住脚步,指了指面前的店铺。
这是一个更小的酒吧,比起洛非第一次推荐给他们的那家,面前这间更有点复古的味道。偏黯淡的装潢在一众鲜亮的店面中格外不显眼,像是一块空洞的缺口,客人非常少。
店前唯一算显眼的是株梨花树,正盛开着,树枝上仿佛积了厚厚的雪。
废墟海留下的习惯很是顽固,余乐第一时间在心里估出了面前建筑的结构。他将关键细节记在心里,下意识在脑子里过了遍撤退方式,这才踏进门。
这里的桌椅全是木制的,有罕见的手工痕迹,不知道粗犷的造型是技术不到还是刻意为之——这里的木桌上甚至还燃着油灯,灯火活物般晃动,连带万物的影子在墙面上颤抖。
柜台后站着个漂亮的女人,一头顺滑黑亮的直发,顺着肩膀垂到丰满的胸脯上。她手里拿着支飘出香气的精致烟斗,可惜它更像是某种装饰品。她一口都没抽,只是冲他们灿烂地笑,笑容里带着不少心不在焉的味道。
“哎呀,非非。”她朝着洛非眨眨眼。
“我带客人来了。”被美丽的女人亲昵问候,洛非没有露出半点不自然的神色,他的口气很是恭敬。“就是我上次提到的那个人,烟姨。”
“哦,哦。”女人一副没睡醒的慵懒腔调。“你这就把他带来了?东西给我看看。”
洛非双手送上册子:“他说这是他自己写的。”
女人随便翻看几页,翻起眼皮瞄了眼余乐,反应比洛非小得多:“知道得不少啊……非非,这人的底儿查过了吗?”
“查过了,暂时没问题。”
“唔,那老规矩。”女人微笑地抬抬手,“给这位先生准备点能上头的东西。”
“余先生,这边请。”洛非指了指唯一有客人的桌子。
接近躺椅的座位上倚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灰白色的头发被简单打理过,眼袋像是贴上去的那样扎眼。她手里也有支烟斗,不过风格和这家店本身一样粗糙。除了品味记忆鸡尾酒所常用的太阳穴贴片,眼下她还带着呼吸罩似的额外装备,干瘪的胸口舒缓地起伏,一副沉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