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这几天心里发慌死了,眼看离媒婆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感觉到了阿爹对自己的防备。这不,以一个人睡觉清净,把阿妈赶到了自己的小屋里,看到阿妈不情愿的表情,子君明白了什么。她要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家,想到金名,她逃跑的决心更强烈了。
白天,李老倔总是有事没事的瞟着子君,上山打猪草,疑心重的李老倔不声不响地跟在女儿的后面,晚上更不能出门,每天晚上要亲自看着西屋的门关上。那张枯木皮的脸时而阴沉着,时儿又殷勤地笑着,子君怕极了。
“不行,还是快点想办法吧!”她真怕阿爹哪天把自己绑起来。
夜深了,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东屋传来李老倔的呼噜声,阿妈这时候紧紧地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着,看来睡得很死。
子君悄悄地爬起来,飞快地穿上了衣服,在墙缝隙里拽出了几张零碎的小票,好像有一百块呢。她庆幸自己留下了一个后手,这是自己在高三一年中省吃俭用剩下的,但没想到今天用在了逃婚上。
其实这个钱子君早有了盘算,她想在入冬的时候,给阿妈买一件棉袄。阿妈有哮喘病,年年冬天,妈妈的哮喘病就复发,每天咳得厉害,特别是晚上,她都是在阿妈的咳嗽声中进入梦乡的。
子君也奇怪,为什么山里的女人都有这毛病?阿妈说是干活累的,可她感觉不仅是累的缘故,更多是冻坏的。看着阿妈穿着破旧的单衣在寒风里喘着,就想到了枯萎佝偻的菊花,子君心疼死了。
尽管李老倔多次审问自己有没有私房钱,但她始终坚持着没有交公。这时候,子君愧疚地看了一眼沉睡的阿妈,轻轻地帮她掖了掖被角。
“阿妈,对不起,我会回来看你的。”
说完,子君打开了虚掩的后窗,(昨天晚上就做好了准备)轻轻地跳了下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在跳下的瞬间,炕上沉睡的女人轻轻地翻了一个身,在铺满皱纹的眼角边渗出了一行热泪。是睡梦中的泪水,还是……反正,这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但眼角的泪像小河里的水一样不断地流着。
她知道,女儿这次离家,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尽管山是熟悉的,但漆黑的夜里,子君有些慌,顺着依稀的记忆,她飞速地跑着,害怕极了,她怕阿爹发现追上来。想到阿爹那张阴沉的脸,子君双腿就哆嗦了起来。
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夹杂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呜咽声,偶尔又传来几只夜鸟的哀鸣,在寂静的夜里,可怕极了。子君跑啊跑啊……,摔倒了,又爬起来,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顾不上擦一下,她继续地往前奔去……
在像动物脊梁一样的山谷里,沟沟壑壑的,是那样的相似,又那样的熟悉。只有那娇小的身躯拼命地向前跑着。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但她知道,只要按着这个方向奔去,就能找到金名。
想到金名,子君什么也不怕了。风继续刮着,她的脚步更快了……
李老倔突然在呼噜声中惊醒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子君坐车跑了,只剩下傻蛋在耳边呵呵地笑着,他气急了,“死丫头,竟敢逃跑,看我打断……”随着梦境,李老倔猛地坐了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撒了一会儿愣,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起身往西屋跑去。
他为自己的一惊一乍好笑起来,自己怎么了,不就是个梦嘛!这丫头,谅她也不敢,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这样慌乱呢?
门紧闭着,李老倔推了推,没动,“啊!”他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到还憋了一泡尿呢!
半闭着眼,哼着皮影戏,李老倔站在后窗根下撒起了尿,随着脚下哗哗的声音,李老倔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
“啊!不好!”
来不及兜起裤子,李老倔连跑带颠地到了西屋,只听“梆”的一声,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往炕上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死老娘们,就知道睡,嗨——嗨,死妮子啊!你可害死我啦……”李老倔张着那张烟熏的臭嘴,连哭带骂起来。
随着怒吼声,谩骂声,李老倔的脚踹向了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还不够,这个疯狂的老男人又拽住了自己婆娘的头发像仇人一样狠命地往墙上撞去。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