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小气了,娘娘,不,李姑娘高义,不论将来如何,您的用心必然被后人谨记。”
贺嬷嬷羞愧又动容地站起身,朝瑰月郑重施礼。
李瑰月赶紧也起身,拉起贺嬷嬷,说:“这夜也深了,咱们就不说这些虚的了,再说说那个叛徒吧,云意说,你曾经在萧家旧宅见过他?”
贺嬷嬷也牵着瑰月的手,感慨良多,她曾经以为这是个红颜祸水,没想到,李瑰月是个心怀正义的姑娘。
“我……也不太确定,当时离得远,惊鸿一瞥,只感觉那人身形和声音很像一个人。”
李瑰月拧眉,等着贺嬷嬷说下去,贺嬷嬷却咋舌迟疑起来:“可是……可是……那个人应该早死了啊!而且,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叛徒,也许,他只是当年在雍州大会战被误会死了,其实他死里逃生了……”
“他是谁?”李瑰月蹙着眉头问。
“他叫马恭,应该在雍州会战中阵亡了,三郎……大伙儿都见证了他的葬礼。他是徐家军中的高级将领,算是徐将军的左膀右臂。当时徐将军也受了重伤,大伙儿忧心如焚,对马将军的葬礼……就有些心不在焉。”
贺嬷嬷仰头,望向虚空,陷入回忆。当时,马恭的遗体面部血肉模糊,大家也只有凭借身形同铠甲来推断是他。战场无情,生死常事,三郎他们只有在阵前草草安葬了马恭。然而,那日,在萧家后院匆匆邂逅一眼的人会是他吗?如果是,那他又是如何成为萧家的臣下呢?
甩甩头,贺嬷嬷不得要领,颇为苦恼。从感情上来说,她并不希望这人是马恭,因为他若是马恭,那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叛徒。贺嬷嬷不希望丈夫昔日的好友竟然是这样一个可耻可恨的人。
“你见到的人,什么打扮”瑰月问。
“披坚执锐,步行坚定,掷地有声……其实,我并没有看到正面,只是觉得身形同声音熟悉而已,所以,并不敢确定……但,从前,我在萧家一定没有见过他!”
“披坚执锐却能进入萧家后院,绝对是高级将领,你从前没有见过……这就奇了,若是萧长空信任之人,自然经常出入萧府,你应该见过才对啊!”
贺嬷嬷涩涩一笑,轻声说:“这几日,我也仔细琢磨,符合这样身份的人,倒是有一个——从前隐藏在河阳的私军将领,百里恭!”
翌日,德妃因思念家人,在金华宫召见了她的弟弟沈阿宝。
望着跟弟弟一样面容却比弟弟高了半个头的男子,沈蓉立刻眼含责备地看向沈嬷嬷。
沈嬷嬷瑟缩地陪着笑,嗫嚅道:“呵呵……小少爷说多日不见娘娘,殊为想念……老爷让奴婢带他进宫,见见娘娘!”
竟然是爹爹的吩咐?沈蓉有些不信,到底遣退了其他宫人,独留沈嬷嬷同她一起会见沈阿宝。
宫人走了个干净,沈蓉才不慌不忙地去榻前坐下,这是金华宫,又是父亲命带进来的人,她倒是不怵。
“阁下是哪方高人,不妨开诚布公如何?”沈蓉扶着沈嬷嬷的手,就是腹大如盆,她也尽量仪态万千,不失宠妃气度。
“沈阿宝”气定神闲地笑着,还不忘朝沈蓉亲切地眨了眨眼睛。
“哎呀,姐姐,多日不见,您居然连弟弟都不认了?”
这算什么?沈蓉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完全是给这个男子腻歪的!她还能不认识她家那个倒霉的弟弟,哪里有这样气定神闲的气度,哪里有这么高的个子,哪里有……
罢了,沈蓉歪头,以比来人更加镇定的气势说道:“我以为阁下冒着这样的风险入宫,不是为了跟本宫开这样不痛不痒的玩笑吧,若是不想现在说的话……呵……本宫也乏了,沈嬷嬷,走,扶我去眯一会子。”
沈蓉欲起身,“沈阿宝”赶紧赔笑道:“好姐姐,且容弟弟说几句呗,几句就行!”
重新坐好,沈蓉露出胜利的笑容,居高临下地说:“有事快说吧?先说说——你是什么人?”
来人整了整衣衫,重新作礼道:“鄙人月宫文太后秘使竹风!”
“嘿!”沈蓉惊得要站起来,沈嬷嬷早有准备,轻轻按着她的身子,一个劲儿地安慰:“不要紧,不要紧!”
看来,家里人同沈嬷嬷应该早就知道这人身份了?沈蓉望向沈嬷嬷,沈嬷嬷朝她几不可见地点头。
稳定了心神,沈蓉重新看向顶着她小弟面容的男子,语带讥诮道:“本宫以为,以我跟文太后的立场,似乎不至于能同贵使促膝长谈吧!”
竹风一笑,依然一派从容。
“诶,娘娘此言差矣,应知这个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我们太后还说,当年跟——南帝的父亲萧王爷,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只可惜,世易时移,今日竟成敌对……但,这也不影响太后同娘娘之间的交易,因为——交易,必然能各取所需!”
沈蓉目光一闪,戏谑道:“不知道文太后同本宫——能做什么交易?”
竹风潇洒地伸伸手,掸掸袖子,才抬头邪魅一笑:“当然能!因为,我们太后同德妃娘娘,现在都有需要达成的目标,互利互惠,不是很好吗?”
“噢?贵使说得这样动人,不知道远在北方的文太后,能帮本宫达成什么目标?”沈蓉斜觑着竹风,还是语带嘲讽。
“当然是助娘娘成为这南国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