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冷的声音,如同一滴水滴入焦躁的心田,李瑰月一个激灵,沈令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语气为什么那么奇怪?
“沈……夫人,您要干什么?”
李瑰月发觉,沈令仪的身体已经十分贴近露台的栏杆了,她的上身已经微微向外探出。
沈令仪回头,笑了。
这一笑,跟从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完全没有厉戾二气,就是一个平凡的老太太在真心地发笑。
李瑰月愣了,沈令仪的转变令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这一生,罪孽深重,怕是连十八层地狱也容不下我了!”
沈令仪又扭头去看下面的太液湖,去看那心形的红莲阵,满脸凄凉:“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来世,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能遇到吴沛!”
李瑰月上前几步,急切道:“沈夫人,您不要做傻事,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只要弃恶从善……”
“呵呵,你说不下去了吧?我这样的人,弃恶从善又如何?还不是要死!我的罪孽,凌迟个十次八次也不为过了。可我毕竟曾经是南楚国母,就让我体面些走吧!”
道理谁不懂,但此时此刻,李瑰月还是很同情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尽管她比旁人多活了无数的岁月,尽管她曾经恶贯满盈,但说到底,她也是在痛苦中煎熬,说不定,她活得比任何人都痛苦呢!
“李丫头,谢谢你!听我一句劝,无情不伤,无爱不恨。你——好自为之!”
说“好自为之”时,沈令仪的身体已经直直朝琼楼下坠去。
“啊!”
李瑰月猛地冲过去,却什么也没够着。
“罢了,丫头。你不要难过了,她说得对,这也算是她最体面的死法了。被那些人捉到,只怕是难以善了。这里是吴沛离世的地方,她大约早想好了在这里结束生命,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呢!”
李瑰月还是怔愣地望向下面,因为琼楼太高了,下面又花木繁茂,她看不清沈令仪具体坠落在哪里,更不能看到她坠落后的凄惨模样。
“算了,她那样高傲的人,是不希望你看到她死后模样的。这段公案到此算是落幕了,原来传言不可尽信,事实居然完全跟传言相左,令人唏嘘!”
李瑰月这才扭过头来,看着童老,问:“童老,您是怎么知道‘光明之匙’的用法的,莫非您也是蓝血人?”
“嘿!你这姑娘说什么胡话呢?我老人家怎么会是蓝血人呢?”
李瑰月一双眼睛幽幽看着童老,道:“是蓝血人也没关系啊,至少像张夷光,就是一个很有责任、有担当的蓝血人!”
“哎呦,真不是!那什么,你是不是非要我老人家割脉自证,你才相信我的话啊?”
童老向来老神在在,这次居然有几分急了。
“您认识鬼童?”
“啊?什么鬼童?”童老一愣,随即头摆得飞快,雪白的胡子随之飘飘扬扬,愣是透出了几分喜感。
“不认识就算了,他那副面孔本来就未必是真的……算了,我也不追问您怎么知道使用‘光明之匙’的方法,也不问您当初为什么正好救下沈令仪了。但有一点您必须告诉我。”
童老讷讷:“什么,你还想知道什么啊?”
“你现在到底是在为谁办事?从前您好像是萧家的人,可最近,您干的事儿……好像不是萧家指使的吧?”
童老如释重负,笑呵呵地说:“这能说!能说!我老人家早就不帮萧家办事了。我现在——是在帮九家的少主办事。我是他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