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的家族堪称神族,我这些话语,就是她族中神器“光明之匙”留存的。她说不论多久,我的话语和影像都能留存下来。既然如此,以此物为证,令仪我要告诉你,我吴沛,不曾背弃夫妻盟誓,再爱他人。我同张夷光都是被迫演戏而已,她另有爱人,我——亦不舍夫妻旧情。
我希望,一切事了,我们夫妻间能重修旧好!
琼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此刻,琼楼顶层露台,李瑰月与童老都不曾览星望月,而是满含同情地看着沈令仪。
沈令仪跌坐在地,痴痴地望着空中吴沛最后凝滞的影像,久久不语。
吴沛,南楚烈王,被天下人传唱了百多年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竟然有这样的衷肠!
“当年……我们新婚,太子还是他的大哥,他肩上没有什么担子,终日带着我游湖赏花,附尽风雅。我们……也曾月下盟誓,不论将来如何……毕生都要信任彼此,两心不疑。我一直怨恨他忘了这些,原来……竟不是他忘了,而是我……忘了。”
沈令仪没有哭,因为她已经没有了眼泪,但她的凄绝感染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原来,琼楼底下的宝藏不是我无意获得的,而是吴沛安排给我母子的后路。他处处为我们着想,我却一直误会他。”
李瑰月与童老对视,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样一个伤心的人。
吴沛与张夷光苦心孤诣,想换两家人一个安稳,但事与愿违,他们付出生命代价,也没有挖出幕后黑手,真是可叹可怜!
“我竟然还捅了张夷光一刀……后来,那个赠药人出现了,他带走了张夷光。我还……杀了大王……伪造成他自杀身亡的样子,我……要他到死都是可耻的,让他没有面目去见先祖,让他被天下人耻笑……我……我错了,大王他没有背弃誓言!”
沈令仪已经完全痴傻了,泥塑木雕般不动不言。
李瑰月看向童老,感激地说:“多亏您老来,才解了她的心结,相信她再也不会去害人了!”
童老的白胡须在微风里轻拂,他笑眯眯捋着胡须道:“受人之托而已,这‘光明之匙’虽然一直在丫头你手里,但你并不知道怎么用,少不得我老头子要跑这一趟了。”
李瑰月惭愧点头:“是啊,这东西来来去去总在我手里,我却不知道它是个神物,居然有这样的妙用。但不知童老受何人所托,来此助我呢?”
童老摸着胡须,笑而不语。
“不能说?这位仁兄如此帮我却不留姓名,我怎么感谢他呢?”
李瑰月语音虽不高,语气却别有意味。
童老笑笑:“其实,你心里清楚他是谁吧!”
“不,我不知道!”
一股怨气升腾,李瑰月挥手击打座椅的扶手,这一动,衣袖挂到了连接“光明之匙”的扣头上。“光明之匙”被带动撞向扶手,不知道触动了哪里,“光明之匙”就发出了闪烁亮光。
空中,吴沛凝滞的身影扭曲起来,最后竟换成一位丽人的影像。
穿着白底绣有繁复蔷薇花长裙的丽人,挑着眉,偏头轻笑着,当真是肤如凝脂、色如春花,这一定就是蔷薇夫人!
李瑰月很激动,她居然见到了百年前艳名冠天下的绝色丽人——蔷薇夫人!
这样的波动也惊动了出神的沈令仪,她眯着眼睛,眸色复杂地看向张夷光。
“沈令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看到这些影像,反正吴沛那个傻瓜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我想着我也该给你留几句话了。吴沛——其实是个绝好的男人!他从不曾背弃你们当初的誓言,放我进入他的心房。你该得意了吧?”
说到这里,张夷光居然停顿下来,仿似隔了百年的时光还能凝视沈令仪。
“我们张家世代都出美女,是你们夏人望尘莫及的美女,但我们似乎是被诅咒的族群,我们——总得不到幸福。文重说爱我,却不肯为我反抗家族将我留在身边;北越的姬衡也说爱我,却要我先帮他完成统一大业。男人……真的都好可笑。”
说到可笑的男人,张夷光还真的笑了片刻,美人嗔笑,只让人想到了“花枝乱颤”。
“罢了,告诉你吧,我同吴沛,从没有肌肤之亲,那个孩子是文重的……那个孩子注定是不能生到这个世上的,算了,我也不怪你了。你可以心无挂碍地好好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