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蕉立刻睁大了杏眼,不可置信地道:“她不会伤害娘娘?娘娘您知道吗,这两日玉京都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她——”
绿蕉手指沈令仪,义愤填膺道:“都说她是喝血、食人心的怪物!已经有好几个新出生的婴儿和小姑娘惨死在她的手里了!”
李瑰月闻言,容色巨变,不敢置信地望向沈令仪。
“呵呵呵!”沈令仪按着胸口,冷笑着,完全一副默认的样子。
推开绿蕉,李瑰月上前两步,严肃地问:“沈楼主,绿蕉所说是真的吗,那些婴儿和小姑娘是你所杀?”
“啊哈哈哈!”沈令仪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讽刺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凭什么可以活一百多年?”
“我以为你只是个杀手组织的头领,虽然犯下了大罪,但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我不知道,你的不死,是要靠攫取别人的生命来获得的,这样的长生,你快乐吗?”
李瑰月毫无畏惧,亦厉声责问沈令仪。
“快乐吗?”
沈令仪怅然又迷惘地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夜,半晌无语。
绿蕉趁此时,又把李瑰月护在身后,再全神戒备地面向沈令仪。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沈令仪此时来访,应该不是为了对娘娘不利。难道,她们真是之前约好了,沈令仪此时是赴约而来?无论如何,面对这样的高手,不能大意,最好是顺毛捋!
“李家丫头,不管你信不信,最近玉京死的婴儿同幼女都跟我无关,自回龙山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喝人血,吃人心了。”
沈令仪按着胸口,声音低沉寥落。
李瑰月抿唇,讽刺道:“那你承认,从前你的确食人心、喝人血,无数的生命献祭了你的长生?!”
沈令仪不答她话,反而在桌边坐下。不知为何,李瑰月感觉最近见到的沈令仪的确跟从前不同。从前的沈令仪凶残暴戾,现在的她平和许多,好像能讲几分道理了。
“我本是南楚国母,不到万不得已,我会自甘下贱到这种程度吗?”
年迈的老人抬头,看着眼前两个小姑娘,眼中晶亮。
“当年,我为了获得力量保护我仅剩的儿子,的确是出卖了灵魂,做下了许多错事……我没有料到那个人的药如此霸道,从此后我不惧寒暑,力量与速度猛然提升,那感觉就像——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突然返老还童一样神妙!但——我也得到了巨大的痛苦,每个夜里,我的身体必须承受如片片撕裂的痛楚,那个人告诉我,只要与药物完全融合,我就能不老不死了!”
李瑰月轻叹,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遭逢那样的处境,沈令仪能有的选择的确不多。
“所以……你要喝人血、吃人心来纾解痛苦?”绿蕉终是忍不住,颤声发问。
“不!原本我并没有犯下如此滔天罪孽。是萧俊臣害我,我才落得这样的田地!”
南楚灭亡,姬越建立。得亏有鬼神莫欺的身法,沈令仪保护着幼子逃离了若耶宫。
因为曾经是南楚国母,沈令仪知道南楚国宝库所在,趁人不备之时,她获得了琼楼底下巨大的财富。凭借这些财富,沈令仪同小儿子吴伦也能过上富贵闲适的生活。守护着吴伦,不,是沈伦,守护着沈伦娶妻生子,沈令仪就毅然离开了沈家。
因为她发现她的身体发生了令人惊悚的改变!她虽然仍旧不惧寒暑,形貌却在快速地衰老,衣服覆盖的地方甚至隐隐起了类似尸斑的斑斑点点。她必须离开沈家,不能打乱儿子平静的生活,让他成为人人侧目的焦点。
“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麻木,我知道那个人骗了我,我恐怕不久于人世了,什么不老不死,都是他诓骗我的!”
沈令仪的眼中有浓浓的恨意,的确,那个赠药人确实居心叵测,救人不是目的,让沈令仪为他所用才是他的目的。偏偏当时沈令仪处在见到一根稻草也认为是救赎的境地,所以很容易上当!
“我拖着僵硬的身体,四处寻找当年的那个赠药人,可是,天下茫茫,我竟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习惯全身裹着黑布,这样旁人不易发觉我的异常。我虽然有钱,夜里却也不敢投宿客栈,而是找一些荒屋野庙临时寄身。我开始不定时出现昏厥状态,我很担忧,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死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也说不定。好在——我的孩子已经长大,孙子也生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死就死了吧!”
沈令仪一路慢慢悠悠往南走,就走入了荆州境内。
也许是上天的作弄,也许是某人的蓄意阴谋,总之,沈令仪在这里遇到了萧俊辰。
荆州古称南陵,前朝许多的藩王贵胄就葬在这里。萧俊辰领着他的暗黑军,在荆州城外挖坟掘墓的时候,捡到了沈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