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发委实显眼,无有一根杂发,银白的颜色,如他的面容一般的纯净,无声的叙述着那些过去的和没过去的心事。
据说,从他进了这里,便一直盯着那根簪子,他们曾怀疑那簪子该是多稀有,几个人围着想要夺下,竟未能得手,看清不过是一根普通的乌木簪子,且他拿着那簪子的时候,不吵不闹,安静的出人意料,索性也就随他高兴,也给他们自己省了麻接,得了个清静。
不过他们意外是意外,却不觉得不好理解,所有的人都知道卿玦性格怪异,自然听说过先前在信常侯府中,他也会常常望着一件不起眼的东西一看便是一整个上午或者下午,进了这里,他这样的举动与传说中的颇为相符,他们怕他作甚?
这里是绝对隐蔽的,可防不住有心之人,那一身艳红的玥谣公主,手执睿王腰牌,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守在这里的绝非泛泛之流,可瞧见玥谣,也要礼让几分,玥谣出声将他们支走,站在栅栏外看着卿玦,她等他抬头,却是没想到,先前她遣开那些人的时候!说话恁般有气势,声音自然是不小的,不过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卿玦是当真没留意她出现在这里。
看着他专注的目光,玥谣叹息一声,想必她若是不出声,他定不会发现她了,大声的咳了咳,随后喊道:“卿玦,本宫前来探你,怎好不打个招呼?”
这一声终将卿玦自虚幻中拖回,他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懒散的开口道:“这里是晦气的地方,公主何必委屈了身份,前来探望罪臣。”
听他之言,玥谣撇嘴不屑道:“姬将军也会如此流于虚言,当真令本宫意外,他们都与本宫说你与入世之前无甚区别,本宫今日看你,实在算得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卿玦垂下了细长的眼,将视线再次集中到了手中的乌木簪子上,飘忽道:“总也不知长进,怕是连自己怎么死得也不明白,平白走这一遭,身后落为笑柄,岂不悲凉?”
玥谣微微呆了呆,随后上前几步,贴着铜铸的栅栏看他,试探道:“你也开始懂得怨愤了,本宫当你一直不曾怨恨任何人的。”
卿玦还是不抬头,淡漠道:“怨恨又有何用,不过想让自己聪慧些罢了。”
玥谣沉默了片刻,将卿玦这话反反复复的思量许久,终究还是猜不透他那话外的意思,索性也不再虚耗了脑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为武将,又何必虚耗了精力,本宫听闻你日复一日的盯着那簪子,莫不是那其中夹杂了什么秘密?”
她知他不欲理她,只是瞧着他将全副注意力摆在那簪子上,知道从这簪子下口,定会勾出他些许旧日的平和,她和他都是寂寞的人,纵然她身边有那么多男子围绕,可还是寂寞,同样寂寞的人见面,若不会生出共鸣,便是更添寂寞,所以,她要缓和了气氛,只是不想让寂寞灼伤自己罢了。
卿玦静默了许久,就在玥谣以为他不打算回应她的问题,而要转个问法的时候,卿玦竟淡淡的出了声:“我只是想知道,这簪子与那根有什么不同罢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更让玥谣不解,忍不住追问:“哪根?”
卿玦收拢了手指,好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轻声道:“她说过,那簪子,这世上只那一双,可是为什么不会再有一样的了呢,这根与那一对何其相似,究竟哪里不同?”
第二三四章 舍不得忘记你
顿觉悲从中来,又将他好生打量,依旧风姿卓越,正当好年华,却将青丝换雪发,她知他心中惦念,原以为当真已是云烟,却原来,眉头未下,心头更深。
“她究竟哪里好?”
这样的一句,夹亲着浓烈的情绪,脱口之后才发觉自己依旧不够淡然,伸手撑额,接着补了句:“只要你丢了那不值钱的簪子,本宫可以想办法将你救出去?”
壁上的火光时而狰狞摇摆——这里虽是地牢,却也透着风,迎面吹来,尤其苦寒,玥谣先前的一句,卿玦似乎并没往耳中去,也或许他听了,却把玥谣的话同迎面吹来的冷风一同滤过了。
随后这一句,卿玦没有听而不闻,微微抬起头来,视线飘忽的扫过玥谣阴情不定的脸,许久,才淡淡的回道:“此簪在公主心中或许不值一文,可在卿玦心中,却重于性命,丢了此物,纵然可以出去,又能如何?”
这一句话让玥谣有些恼火,禁不更上前一步,伸手撑着冰凉的铜栏杆,探身向前,瞪眼望向侍着墙壁,面现倦容的卿玦,怒声道:“不过一根破簪子罢了,竞想用命去护着,也怨不得流云没有选你,若换我是她,即便苍双不及你,也断不会嫁你,那物事儿再精贵,也不过是个拿来使唤的,怎比得命重,唯有留了命才能争取机会,这些都不懂。你凭什么去跟苍双争,你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呆子。”
玥谣的话说的狠,她以为卿玦会出声驳她,可是,他也只是木然的看了她一阵,随后攥紧先前捏着的簪子,垂了眼帘喃喃道:“我本就不及先生,如何能争得过?她那样选择,倒也不错,若然当初选得是我,怕如今也要被大王迎了去,她希望与喜欢的人过恬淡的日子,那虽金碧辉煌却冰冷的王宫,一直是她所不羡的,或许住进去了,触景生情的忆及弱水,怕就是大王日夜伴她,她也会觉得难捱,平白蹉跎了好年华。”
本该怒其不争的,静默了一阵,玥谣倒是吃吃的笑了起来,放开了撑着栏杆的手,抱臂环胸的斜眼睨他,冷哼道:“你的部下没有不知你先前与流云相好到何等程度的,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知你如何突然对流云生疏了起来,常见你二人对面行走,你对她也要视而不见,本宫却是知道苍双府中有一种别致的物,唤作绝情草的,先前一直以为你当真饮下了绝情草,如今却是不敢断定了,不知流云可知这事儿?”
这一次卿玦不再漠然,猛地抬眼狠狠的盯着玥谣,寒声道:“公主此番来寻我,究竟意欲为何? 若想让我担下大王给安排的罪名,我自是认了,何必多费唇舌,计较些与你们毫不相干的事情。”
玥谣横眉竖目,伸手指着卿玦道:“当真不识好歹,凭着你今日得罪本宫,就算王兄不计较你蛊惑赵娥黛刺杀他的过失,本宫也定要治你,你不是喜欢流云么,不是怕惹她伤心么,对了,你还害怕损了自己在她心中的颜面,极好,本宫偏要让你越怕越成真,稍后本宫会去同王兄讨个情谊,将你要来,断了你的手足,将你囚在我公主府,随后本宫会邀约流云来府瞧本宫的新面首,想想她到时候的表现,当真大快人心。”
卿玦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对着玥谣,啐道:“公主莫不如这便取了我的性命。”
玥谣冷哼道:“想得美,既然敢说下,本宫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现实,好生保养着,对了,别妄图自戕,本宫可以告诉你,前些日子本宫去见过流云,她念你念得紧,如今她病着呢,你若是死了,想必她那孱弱的身子可是但不住这个打击呢,好自为之!”
说罢大笑着转身,脚步轻快的向外走去。
听晏亭病了,卿玦激动了起来,可挣扎了许久却依旧没站起身子,急声喊道:“流云怎么了,她怎会病了的……”
任卿玦如何喊,玥谣也没有回话,隐隐听见她的脚步伴着笑声渐行渐远,卿玦颓败的瘫软在草堆着,伸手恨恨的拍打着自己的双腿——毫无知觉!
玥谣出去了,回来的便是先前一直看守着他的侍卫,黑衣黑面巾的,将他本来的面目隐藏的极好,这些人若然避得过年轻时候的危险,许上了年岁,干不动这刀山火海的营生了,也能得个一官半职的,此时自然是要保护好自己的面容,将来也能得个清白的出身,这是他们大央姬氏内部的规矩,外人不得而知,不过他三哥姬殇极宠他,同他提到过的,那时他便记得大央王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