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到曾貹乙,晏忠有些不安,出声询问着晏亭自己要去寻他,被晏亭拦下了,却是不想到了她平日里乘坐的青蓬马车之后,就瞧见曾貹乙抱着玉首剑坐在车厢前打盹,身上还是昨晚穿的那套粗麻半褂,微有些皱。
曾貹乙平日里并不做打扮,可每次跟着晏亭出门之时,总要换身整洁的衣服,晏亭心中生出些暖暖的踏实,晏忠想上前唤醒他,晏亭未及阻止,曾貹乙却睁开了眼,看着晏亭轻笑道:“少主早。”
务虚多问,晏亭已经明白他如何会出现在此,点头上车,缓声道:“眼下暂时还不会有人动我,你今日不必跟着去了。”
曾貹乙伸伸懒腰,随即扬声道:“少主既已入世,任何事便没有十成的断然,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小人也不可能让它成为潜伏的危险。”
看着曾貹乙的轻松,晏亭轻勾起了嘴角,“也罢,随你。”
说完钻进了车厢,留曾貹乙依然倚厢而坐,见晏亭的笑脸,愣怔片刻,随即呢喃道:“若少主您伤了,我便负了对那人的誓言了。”
晏忠随后上车,并未听清曾貹乙说了什么,出声道:“曾兄,你说什么?”
曾貹乙瞬间回神,看着晏忠撇嘴道:“我说你动作真慢,堪比屠夫人养得那只乌龟了。”
晏忠听闻此话,伸出大手就像曾貹乙身上拍去,道:“我若有你这身手,也当门客不当仆役了。”
曾貹乙轻笑着避开了晏忠的大手,马车欢快的上了路,至少有了开始,日后便不会那么难了。
到了信常侯府,未等晏忠找门子通报,坐在一边的瑶童已经跳了起来,斜着眼睛看着曾貹乙道:“五公子说话从不出错,倒算你们还守信。”
曾貹乙笑而不语,反倒是瑶童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晏忠大声道:“你这小儿,我家少主怎会失信于人,不要自己是何种人,便把别人都想成那样。”
听着曾貹乙的嘲讽,瑶童顿时扬高了头,伸手便开始掳袖子,大有上前与之一较高下的架势。
“瑶童,不得失礼。”
如陶埙般空灵悠远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坐在车厢里的晏亭挑了车厢上的小帘子,看见那人一身青灰色镶宽边广袖收腰的常服静静的出现在偏门口,那一头萦绕在晏亭心头的长发也一丝不苟的束了起来,用一根翠玉簪子别于头顶,脸上没有表情,即便穿着实在寻常的暗色衣衫,可只那么静静的站着,便胜过任何一副精彩的画卷,让人移不开眼。
放了小帘子,轻叹一声:幸好不是个女子,不然该是怎般的祸国殃民呢!站起了身,掀起车帘,对着卿玦一笑,“让卿玦兄久等了。”
卿玦淡淡的扫了一眼晏亭,轻缓道:“我也是才出来。”
见卿玦不甚热络的态度,晏亭不以为杵,美人,都有些别样的傲然,拱手道:“既然卿玦兄已经准备好了,那么便上车吧。”
卿玦点了点头,对瑶童轻声道:“你先回去侯着。”
瑶童倒是听话,躬身应着:“瑶童知晓。”
卿玦说完这话转身上车,晏亭却是盯着瑶童发呆——回去侯着?这话好奇怪!
卿玦上车后,找个个离晏亭最远的地方坐下了,车帘子垂下,幽闭的空间内只有晏亭与卿玦,卿玦的视线飘在车厢上晏亭方才掀起过的那个小帘子上,若不是晏亭已经熟悉了那个时常隔绝了她与外界的帘子是怎般的寻常,或许她会以为那帘子上有十分特别的东西呢。
晏忠驾车缓缓的驶离了信常侯府,他们最终是连侯府大门都没进的。
晏亭看着卿玦专注的眼神,突然生出了想要逗他一逗的念头,轻笑着相卿玦身边靠去,便挪着身子,嘴上还要念着:“仰天人之颜,动凡人之心,我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俗人,避不开七情六欲!”
听闻晏亭如是说法,卿玦突然转过头来,脸上显出一抹错愕的表情,尽管只是一闪而逝,却令晏亭心情大好,她是见不惯他那张一成不变的脸,尽管美艳不可方物,可是对着久了,总会觉得这人不待见自己,越是如此,她便越要逗逗他。
卿玦见晏亭靠近,表情变过之后,只是微微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复又转头看向车厢上方的横杆了。
见卿玦只是微变了表情之后便又那般的冷寂,晏亭倒也不微微的挪了,干脆从原本的跪坐直接直起上身,好巧不巧,马车竟在此时颠簸了一下,晏亭身子一晃,直接伸出手并不细看想稳住身子,待到身子稳了,却听见耳畔传来那人微微变了的声音,“上大夫,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