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彬彬道:“其实我也一样,我也不支持你冒险走仕途。”
许彤彤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很无助。有一句话叫夫贵妻荣,反过来一样,妻贵夫也荣嘛。你是不望我好。你不会说谎话,这也是你真实想法,你为什么不支持我?难道我做错了吗?难道我选择的路真的不适合我?”
张彬彬道:“这和爱不爱没关系。你是有这个能力,也有这种热情和潜质,但我不想看到你将来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你走这条路付出的高昂代价,是常人承受不起的。我不想妄断未来,更无心针砭时弊,你一个女孩子,冒那么大风险选择一条未知的路,实乃不是明智之举。现在官宦之家子女都经商做买卖了。物质才是最实惠的。人活在世上,无非就是‘名利’二字。当官目的只能图名、不许图利,既想图名、又想图利的官员将会更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再说,你见过中国从古至今哪个女人当官出名的,唐朝出了个武则天,女皇帝,她用了多么狠毒招数才坐稳了皇位!你许彤彤那么善良,政治这条路你走不通。当官如果再图利益那就更不值得了,东窗事发、锒铛入狱、身败名裂,遗恨众生!还不如一个平头百姓过的舒心。目前当官的贪污、受贿就是赌博,冒一半风险,他们不知道第二天是个什么日子,今天好好的,明天说不定就铐走了。与其那样担惊受怕,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我认为,有一份固定工作,证实自己存在,证实自己不是那么碌碌无为,心安理得、随遇而安,就知足了,不要刻意求之,你如果真是那块料子,自然而然就会用到你。”
张彬彬发现许彤彤认真听他一本正经神侃,就把酒杯都端起来,两只杯子碰了下,递给她的那一只,道:“干杯。”于是,两只杯子都干了,他又抱着酒罐统统满起。又道:
“随遇而安这个词你懂吗?这是一个很智慧成语。我不是玩文字游戏,是让你高兴起来,不强求,知足常乐。我也不是打击你,但也不是真的反对你要求进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规律。量力而行才是正道。人这一辈子,也就能活三万来天,有的还活不到,五六十岁就夭折了。你想想挣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我的意思就是让你等,等机会,按你的才华、和能力,四十来岁稳稳当当混个副处没问题,我爸是正处级,和钱书记、褚安州一个级别,但我爸和褚安州都没有开拓精神,领导核心充实了新生力量、没有他们位置了,上升的机会等于零。我能混个正科就满足了。我们都不是帅才,指挥不了全局、统领不了江山。风险让那些大人物去干,你想想,金字塔是尖顶的,越往上风险越大、越往上付出艰辛越多。我们一般都智商平平,差不多少。我们局里一般干部那么多,互不服气,互相攀比。这山望那山高,但职位就那么几个,也可以叫僧多肉少。其实我干局长秘书比他们实惠,首先空闲时间多,没有多大事情下午不上班都可以。但秘书工作是李向阳要我的,别人干瞪眼。就像你一样,钱兴安就偏向你,你还认连阿姨干妈,这就是资源,别人红眼红不来。所以我对你讲,你就应该知足。”
一瓶酒又喝完了,酒罐扔进了垃圾桶。
许彤彤心里平静了许多,张彬彬没有说错,他讲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不服不行,自己浮躁心理多少安稳了许多。但自己选的路必须一直走下去,只是没那么理想化、急于求成了。她道:
“张彬彬,你还是比较了解我的。你的情商比我高,我怎么越来越想依赖你了。你的肩膀让我靠一下、睡一会。”
不一会许彤彤就睡着了。张彬彬也懒得收拾残局,就把她抱上二楼,放在了床上。
澡是不能洗了,张彬彬就把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泡、拧干,给许彤彤擦洗身子,把她脱得一丝不挂,擦了正面擦反面,从头擦到脚。擦洗完了之后,用厚被单把她盖上。他自己去洗澡去了,洗完澡,又摸出一床厚被单,在另一旁睡下了。
一楼张志南、李爱玲房间,两口子一时也没有入睡。
李爱玲道:“彤彤那么求你办一件事,让你活动、活动,与你们那些要好同事,争取一下,年底提她个副科级,有那么难吗?自己人不帮你还能去帮谁?”
张志南道:“我正在活动呢,但不是为了她,是为咱儿子。彬彬工作两年多了,论资历、论能力也该是张彬彬而不是她许彤彤。我们全市党政机关副科指标一年才批几个,你知道吗?很少、很少,批下来一个就说明这人有了级别,早晚顶替我们这些老家伙位置,这是实实在在、定不可疑的。我已经跟组织部长陈东林、以及其他干部沟通了,也一起喝过酒了,彬彬今年就提副科,我不能让自己儿子一直跑龙套、当白领。”
“哦,那是得有个先来后到,彬彬资历是比彤彤高。那么下一年把彤彤提一下,我看这丫头挺有能力的。”李爱玲道。
“下下一年也临不到她,”张志南道,“各大局长、书记的公主、少爷眼巴巴等着、看着呢。他们基本都是公务员,又都在要害部门工作。咱们市年年又考进那么多公务员,都想提级不现实。一个萝卜一个坑,官位是有数目的,能当一名国家公务员就很不错了,至于想提拔有级别干部,那是妄想,哪有那么容易!”
李爱玲不禁又想起褚安洲儿子褚新宇,也就是个小警察。褚安洲也是市委副书记,但褚安洲和丈夫张志南都已经过了继续提拔年龄,五十多岁就已经判定了政治生命的终结。老书记钱兴安即使退休还有备用干部接班,主要提拔那些三十来岁的、高学历的、有能力的,最有优势的是官二代、官三代。官场上事情,确实难以预料,她一个超市老板是没有资格探知政治领域规则的。
张志南始终没有和李爱玲深入细谈,他有他的考量。现在青年男女谈恋爱,不确定因素太多,结婚离婚的大有所在。那个女孩许彤彤太过于聪明,提拔上去不是件好事,将来女强男弱,对他们家、对他儿子都是一种潜在威胁。当然这是他的推测,也不能告诉妻子李爱玲。话到嘴边留半句,搞政治的人嘴巴就得严,除了相信自己任何人都靠不住。严肃的纪律性,张志南领会得透透的。
许彤彤睡到半夜醒了酒,昨晚她歪在张彬彬肩膀睡了之后,就什么不知道了。此时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但张彬彬没和她睡在一起,他们睡的是一张大大的、寛寛的席梦思床,她盖着一床被单靠一边,张彬彬也盖着被单靠另一边,彼此不打搅、安安静静,张彬彬那熟悉而又均匀呼吸,发出的轻微声音她清晰可辨,她立刻蹬掉自己被单转向了他,把张彬彬被单掀开一面钻了进去。
张彬彬仍然睡着没有醒,也许喝多了的缘故,张彬彬酒量没有她大,两个也抵不过她许彤彤一个人,她怎么也喝醉了呢?许彤彤觉得可能是红酒掺白酒缘故,此刻,她身上清爽度让自己明白,是张彬彬给她擦洗的身子,而且擦洗的很全面、很仔细,连自己私密处都有感应,是香皂、毛巾配搭完成的细致入微程序,这个细心男人没有忘记她的电话,说想他了。他也买了套套,他小声告诉她的,但她睡着了,没有去碰她。之后他的酒劲也上来了,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还没醒。
她也不再招惹他,轻轻搂着他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天快亮时候才悠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