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王让他们分隔两处,矿洞远离人烟,他们接触不到多少生人,同时彭氏在府中必会仔细当差,不敢生异心。
而张怀这一去歪打正着,居然踩着了沂王府的这点痛处。
更要命的是,他在王府里见过平安父子,当时是孟三求她出面解的围,找的借口是平安一家三口得罪过她。
这个借口在当时把张怀敷衍了过去,但事隔许久,张怀再次见到“熟人”,哪怕他还信当时的借口,也一定会多些关注。
两方如果接触上了,后果就难说了。
兰宜还不知这后果是什么,只是窦太监的表情,和一段距离外仍能感觉到的沂王散发出的冷意,都告诉她应该很严重。
“老奴当即带了人赶往红丝石矿洞,找到了张怀,他果然像矿上主事报的那样,徘徊在附近,老奴在护卫里遣一个生面孔打扮成矿工和他搭话,他很来了精神,问矿工的收入,每日上工的差事,末了问矿洞里有没有藏着铁器之类。”
兰宜:“……”
不愧是张怀。
是他能问出来的。
脑子有那么一些,能想到矿洞易藏秘密,但是不多。
沂王真有造反准备,怎么会随便泄露给一个形色一看就不对的外人。
沂王要是这样的人,太子只怕高枕无忧,也不用派他出来刺探了。
“护卫自然告诉他没有,老奴不便惊动他,就让矿上主事以妨碍取矿为名赶了他一次,但隔天,他又来了,说也
想当矿工,要进矿做工赚钱娶媳妇。”
矿上的活都很重,张怀一看就不是干这个的,但他作为青壮小伙,一口咬定要吃这份辛苦,主事也不好一味拒绝,请示了窦太监后,只能先把他收下来。
窦太监此时也有点为难,因为他不能让张怀在青州出事,要灭他的口容易,可后续就会招来张太监,无论张太监起意要报复沂王还是彻底倒向太子,对于沂王都很不利。
好在平安父子不与矿工们在一处,是单独关押——说这句话时,窦太监有所迟疑,往兰宜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请示地看向沂王,见沂王没有阻止,方继续说下去。
“老奴便安排人,想避开张怀,赶在他发现之前,将平安和他爹换个地方呆着。”
变故就出现在这里。
彭氏的丈夫,平安父亲受够了山里的清苦生活,借机想逃走。
平安担心连累母亲,不肯逃跑,父子争执间,平安父亲急了,竟将儿子从一处陡坡推下去。
护卫及时追来,将两人都抓了回去,但平安不知是受了打击,还是摔到了脑袋里面,人就变得木呆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窦太监不能再将平安与他父亲关在一处,又有点可怜这个孩子,寻思之下,便索性将他带回了京,一方面免得再多弄一个关押地点多出意外,一方面也可以带他来给孟医正看看,尽早治疗。
“张怀一概不知,”窦太监最后保证,“老奴走时,他还在矿里做工——他干了两天就吃不了苦头想跑了,老奴让主事跟他说,他自己拍胸脯保证能干,那就至少干满一个月,不然,当王爷的差是胡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兰宜听得有点好笑。
这个张怀真能自讨苦吃,可能也是项本领。
她的笑意只是片刻,很快变得若有所思。
沂王让窦太监领着吃完一整盘糕点的平安去找孟医正了,兰宜仍未从思绪里出来。
窦太监的话将过往那些她想明白或没想明白搁置的问题都带了回来。
一下子涌上来的记忆太多,兰宜又坐了一会,什么也没分析出来,回神时,才见沂王还跟她一样坐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