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手指修长,指端白皙,温热得一塌糊涂。
&esp;&esp;她觉得她肯定当时很难看,她的手肘就碰撞在石缝开裂处,肘部皮肤在一分钟前已经被擦破了一小块,她正在回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片灼热,那里有千百万根神经接头,在那么一刹那,她觉得那些神经突然被打通了所有开关,电解质在疯狂地涌入胞浆里,膜电位在逆转,冲动在传导,一股去极化的刺激从那么一小片脱落毁损的枷锁中逃脱,肆意地流窜着,重重叠叠地冲刷着她的脑海。
&esp;&esp;他接着问,你不怕疼吗?
&esp;&esp;怕啊。
&esp;&esp;她后知后觉地委屈了起来。她怕疼,她怕摔跤,她怕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怕每周末都要爬山拜佛,她怕不经意间就被遗弃在这个无人问津的红尘外。
&esp;&esp;所有周遭的事情,她都怕。
&esp;&esp;所以她才会不得不再怎么害怕也要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攀爬着这座山中寺庙,所以她才会不得不跟尘土说再见,跟檀香味妥协,所以她才怕疼,又想疼,想疼,想得不明所以。
&esp;&esp;他的手很稳,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那么地有力气,而安定。
&esp;&esp;别哭。他说,怕疼,没什么大不了的。
&esp;&esp;他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展开她受伤的肘部,肌肤瞬间暴露在烦躁的空气里面,周围的毛发叫嚣着,颤栗着,最终卑贱地低微地蜷缩了起来。
&esp;&esp;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创口贴,笑了笑,他说,看,我有备货。
&esp;&esp;他用指尖撕开包装,然后从里面抽出它,它距离她的肘部愈来愈近,愈来愈模糊,她听到他问着:我来贴,可以吗?
&esp;&esp;嗯。她听到自己如是回应的,带着潮湿水汽的答复。
&esp;&esp;创口贴很普通,长长方方的,很朴实无华。贴上来,一股凉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服帖。
&esp;&esp;他说,那你还疼吗?
&esp;&esp;不疼了。
&esp;&esp;不疼的话,那就笑一笑。
&esp;&esp;怎么笑?
&esp;&esp;笑很简单呀。
&esp;&esp;第一步,将你的笑意先漾上瞳孔。
&esp;&esp;第二步,将唇角向脸颊两边裂开。
&esp;&esp;第三步,露出整洁无暇的一排牙齿。
&esp;&esp;噗。
&esp;&esp;这就对了。
&esp;&esp;或许谁都根本看不出来,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假,她只能和她无数个佛像做朋友。她眼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她也不相信任何人。她一点都不想被人了解。她一点都不会贪求谁的目光。她随时都可以跟一切隔绝开。所以一定一定,一定要相信她说的话啊。
&esp;&esp;因为她允许自己平均每天只会说一个谎言。
&esp;&esp;片段&esp;2引自《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