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训练室里。
江元野赤脚走进来,关上门窗,打开墙上的液晶电视机,播放专业的训练在线教导,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开始日常训练。
他每天早上必须做两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否则骨头缝里就发痒,在他集中注意力做训练的时候,都会心无旁骛。
但今天不是。
他的动作虽然依旧标准,但是精神却很难集中,每一次吐息,他都会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耐性不佳,遇事不等,有什么麻烦都要快刀一斩,也没什么东西能真的烦住他,可现在,他硬是被磋磨了几天几夜。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身陷泥沼。
无处使力,越陷越深,越是大力挣扎,越是反困自身,想自救都没路可走。
他总是习惯性复盘,像是复盘每次比赛中的失分点一样来复盘他和林酒之间的矛盾,力图把每一个细节都想的清清楚楚,但每次想到一半儿就急火攻心,烧的他想不进去。
昨天晚上跟林酒的那点亲近就像是杯水车薪一样,在彼此拉扯的疼痛疲惫边缘短暂的满足了他,但很快,他们之间又开始互相角力。
他以为经过昨晚,林酒和他之间会有缓和,但是实际上,今天回来的路上,林酒很快又恢复成了原先那副避开他的样子,连目光对视上都会躲开,好像昨天晚上的挽留就是幻觉一样。
“砰”的一声,江元野将沙袋踹的飞起来,随后喘着粗气站在原地休息。
整个训练室内都是液晶电视里教练的讲解声音,江元野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他才休息不到半分钟,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在电视的背景音里执拗的响了起来。
江元野训练的时候不喜被打断,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手机铃声还没有停止,他只好走过去,拿起手机来接。
电话居然是舅舅打过来的。
江元野跟舅舅许久都没打过电话了,他掂量着手机,估摸着可能跟白蕊儿和林艳秋有关,他先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昨晚的事,然后才接通。
接通电话的时候,江元野听见了舅舅暗含愤怒的问责声:“江元野,你爸呢?”
江元野隐隐猜到了一些,他低“嗯”了一声,说“不知道”。
舅舅越发生气了。
“你爸之前和我说好了,婚礼这边我们都准备了,结果他突然说要推迟,是怎么回事?”舅舅问。
江元野顿了顿,又说:“我不清楚。”
他心知肚明,但这些事他不想掺和。
涉及到妈妈的母族和父亲之间的利益交缠,他看见了就烦心。
舅舅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也感受到了江元野的排斥,他生硬的转了一个话题:“蕊儿回来的时候一直哭,我问她,她也不说,是不是在你那里闹脾气了儿?”
“是闹了一点脾气,被吓到了,兴许过几天就好了。”江元野也没过多解释。
他知道就白蕊儿的性子,回家之后肯定跟舅舅把一切都撂干净了,舅舅问他,不过是想从他的嘴里面再把事情经过问一遍,看看能不能再掏出来一点其他消息罢了。
但关于林艳秋的事他不想说,想起来那一片粘稠血迹就会勾起他的回忆,他推脱了两句,舅舅也就不再问了。
“今天晚上你爷爷过生日,你去不去。”舅舅又换了一个话题。
江元野被舅舅一说,才记起来这回事。
江元野的爷爷早些年也算是一方豪杰,不过老爷子是个和善人,一辈子乐善好施,因为格外不喜欢江父的性子,江父年轻的时候几乎是被江老爷子逐出家门的,后来江老爷子岁数大了,想儿子了,江父也老了,知道演了,双方才渐渐的和缓了些。
值得一提的是,白家人跟江老爷子还比较熟悉。
他们豪门圈子里有钱都熟人,彼此都有几分交情,所以每年江老爷子过生日的时候,江父都不去,免得碰上白家人,只有江元野每年都去看他爷爷。
江元野其实也不想见,见一次,往日伤疤就被揭一次,但爷爷过寿总不能不去去,所以多数都是避让着,江父是跟白家的仇还没解开,所以一直不肯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白家和江父的仇突然就解开了,甚至还开始商量重新结婚——肯定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他们不跟江元野说罢了。
“去。”江元野小时候被爷爷带过一段日子,有些感情,不过江元野跟江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所以江爷爷对江元野也不是那么掏心掏肺的喜欢,但他们之间好歹隔着一辈儿,不至于像是看江父一样不顺眼。
舅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了一句“那见了面再说吧”,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江元野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也没了训练的心思,他才刚关掉电视,打开房门,准备回房休息一下,就听见了林艳秋高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