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阿庆在坟头上挂了很多灯,每一盏都很漂亮。
他说,他孙女总是不吝夸赞,“阿爷有全天下最好的手艺。”
可惜,最好的手艺,编织不出生活最好的样子。
他苦笑着,又去烧符纸。
南胤的习俗与中原不同,他们不烧纸钱,烧一些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纸。
李莲花他们看不懂,但也蹲在坟前烧着。
总归,是对死者一些美好的祈愿。
李莲花一边烧,也一边喃喃地祝愿着,“这到了下辈子,别再遭罪了……”
符纸在熊熊的火里寂灭,葛阿庆又去洒草木灰。
对了,南胤以草木为尊,草木是他们最虔诚的信仰。
四个人就站在一边,凝眸注视着葛阿庆。
他绕着坟墓走,草木灰从手里漏下,在周围圈出一个又一个的圆。
有些许灰随风飘扬而去,迷了他的眼睛。
他也不搓,唱起异乡曲调来,“种我旧时槐树花,花洒庭前酒万家。”
“家国破碎风飘絮,身似浮萍雨打沉。”
“你看那田边荠麦,青一茬,黄一茬,茬茬不复旧时年,年年不见朝月圆。”
“朝月圆……”
那调子从迟暮的喉咙里发出来,浑厚而苍茫。
四个人仍旧听不懂,只能去感受。
但最后三个字,李莲花听懂了。
苏小慵教过那三个字的南胤话,葛阿庆又重复了很多遍。
他可以很确定,那三个字就是“朝月圆”。
心间蓦地一动,他记起件事来。
药王旧居的那首诗,也有这样三个字。
会是巧合吗……
安葬结束,他们把葛阿庆送回了安宜坊。
送完,就要各自离去了。
葛阿庆在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挂了一壶槐花酿,“多谢诸位了。”
他们拎着酒,各回各处。
李莲花扯下腰间的令牌,抛给轩辕随,“帮我带回去,我就不去皇宫了。”
轩辕随接在手里,劝了句,“像你这样的人,若跟我回去,必大有一番作为。”
李莲花摆手,“我志不在庙堂,不必了。”
方多病附和,“他最大的志向就是种萝卜。”
“就算去皇宫,也是把皇宫开垦成萝卜地。”